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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人本自然
愛情使時光流逝，時光也使愛情流逝。
——歐里庇得斯（Euripides,
484-406 BC），古希臘悲劇作家
在從海邊小鎮通往城市的路上，會經過
一條很長的隧道，進入隧道前有兩家
加油站，彼此相隔不遠。由於通過
隧道的時間非常長，所以人們習慣在
加油站加滿汽油，並補充食物和飲水。
他在小鎮出生，大學考上了城市的學校，
畢業後就留在城市工作，週末假日經常
回家陪伴父母，那條隧道是他必經之路，
他總是習慣在第一家加油站加油，
從來沒去過第二家。
一年春節收假，他因為起床時間較晚，
跟隨回城的車潮塞了半天才到隧道前，
第一家加油站已經停滿車子，他不得已
只好去第二家。在那裡，他非常驚訝地
遇見國中暗戀的女孩。女孩國中畢業後
就隨父母搬到城市，這次春節經過小鎮
只是為了旅行，他們倆驚喜地交換
連絡方式，短暫的交談下發覺彼此
都還是單身。
車子一前一後進了隧道，他看著前方
女孩駕車的背影，覺得漫長的堵車
也沒那麼讓人心煩了。回到城市後，
他們在餐廳聊了一下午，兩人還非常
巧合地住在相鄰的兩區。 此後約會
就順理成章地進行下去，一年後兩人
談婚論嫁，婚禮的影像剪輯，將兩人的
重逢歸於緣分。得知這段故事的親友
都認為確實如此，要不是男方那天
恰好到第二個加油站，而女方也正好
經過，兩人怎麼可能締結良緣呢？
八年後，這段良緣在親友的詫異裡
提前結束，朋友追問她說：「到底是怎麼
回事？你們如此有緣，怎麼還會離婚？」
女子苦笑說：「是的，就因為覺得這段
婚姻有緣分打基礎，所以我沒有把他的晚歸
當作警訊，也沒有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
朋友為她難過憤怒，女子反倒心平氣和，
她拿到孩子的監護權，正忙碌於孩子上學
的麻煩事，沒閒心悲傷生氣。幾個月後，
朋友輾轉得知男方的再婚對象，竟然是
自己認識的大學學妹！
朋友震驚之餘登入臉書，窺看那名
學妹的動態，或許是交友圈的重疊
讓學妹有所保留，從未放上任何照片，
但學妹仍然難掩喜悅地寫著：
「從高中到現在，長達二十多年的暗戀，
如今終於修成正果。感謝彼此之間緣分
不斷，才能讓我得到今日的幸福。」
這條近況被一百多人按讚，
下面成排的留言祝福。
朋友心情十分複雜，打電話給女子，
一五一十告訴她自己的發現，嘆氣說：
「你說這緣分是怎麼回事呢？」
女子非常地驚訝，心中既酸且苦，
卻發現自己沒有太過生氣，反而有
一種莫名的釋然。女子平靜地說：
「離婚之後我才去思考緣分這件事。
發現其實要有緣分很簡單，每天遇到
的人事物都是緣分，都可說是有緣，
但這不是固定不變的。光是一天當中，
人事物就可以無數次重合又分開，每一次
都是緣聚緣散，關係卻需要長久經營。」
「認為有緣就可以取代經營與維繫，
就像不想耕耘卻希望作物收穫一樣。」
女子深吸口氣，自嘲說：「我已經失敗過
一次，倒希望你那學妹能夠長久一些。」
心的體悟緣分並不是實際存在的事物，
事實上，它本不存在。就像水滴在循環
過程中無數次聚合分離一樣，如果說
水滴的聚合分離是客觀的自然現象，
那麼賦予它們生離死別意義的，則是
人為的想像。緣分就是人為創造的詞語，
事實上它的本質即是變動不居的自然。
感情不能立基於幻象，它不能建築在
空中樓閣之中。如果建立關係的雙方
不能相互尊重信賴，並給予彼此充分
溝通的時間，那麼在不斷變動的世界裡，
一段感情若不中途夭折，也必陷入
僵化的停滯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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