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官接觸——智慧的泉源
真正的平靜在我們內心
為了找到平靜,我們已下定決心成為佛教中的比丘和沙彌。
那麼,什麼是真正的平靜呢?
佛陀說,真正的平靜並不遠——它就在我們的內心!
但我們卻長久忽視它。人們渴望獲得平靜,卻始終感到迷妄和不安。
他們一直對自己缺乏信心,且無法從修行中獲得滿足。
猶如我們離家四處旅行,但只要還未回家,就不會感到滿足,
而仍有未完成的事需要費心。
這是因為旅程還未結束,我們尚未到達最後的目的地。
所有比丘與沙彌,我們每個人都希望平靜。
當我年輕時,四處尋找它,無論到哪裡都無法滿足。
我進入森林行腳,參訪各類老師聆聽開示,都無法從中獲得滿足。
為何會如此?我們在極少接觸色、聲、香、味的環境尋找平靜,
相信安靜地生活能令我們滿意。
但事實上,若我們在不受干擾的地方,非常安靜地生活,能生起智慧嗎?
我們能覺知到什麼?仔細想想,若眼不見色,那會是什麼情況?
若鼻不嗅香,舌不嘗味,身無觸受,那會是什麼情況?
那情況就如盲、聾之人,鼻子與舌頭失靈,且身體完全麻痹失去知覺。
那裡有任何東西存在嗎?
然而人們卻還固執地認為,只要到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的地方,就能找到平靜。
放下不是什麼都不做
當我還是個年輕比丘,剛開始修行時,坐禪便會受到聲音的干擾,
我自問:「該怎麼做才能讓心平靜下來?」
於是我拿了一些蜜蠟將耳朵塞起來,
如此就聽不到任何聲音,只剩下嗡嗡嗡的殘響。
我以為那樣會比較平靜,但並非如此,
所有的思考與迷妄根本不是從耳朵生起,
而是從心生起,那才是找尋平靜的地方。
換句話說,無論待在哪裡,
你都不想做任何事,因為那會妨礙修行。
你不想掃地或做任何工作,只想坐著不動來尋找平靜。
老師要求你幫忙做些雜務或日常執事,
你並不用心,因為覺得那些都只是外在的事。
我有個弟子,他真的很努力「放下」以追求平靜。
我曾教導「要放下」,他認為只要放下一切事物,便可獲得平靜。
從來這裡的那天起,他就不想做任何事,
即使大風吹走他茅篷的半邊屋頂,也絲毫不在意。
他認為那只是外在的事,因此不想費心去修理,
當陽光或雨滴從一邊灑進來時,就挪到另一邊去。
他唯一關心的是讓心平靜,其他的事都只會讓他分心。
有天我經過那裡,看見傾頹的屋頂。「咦?這是誰的茅篷?」我問。
有人告訴我是他的,我心想「嗯!奇怪。」
因此便找他談話,對他解釋許多事,如「屋舍儀法」(senasanavatta)——
比丘對住處的相關義務。「我們必須有個住處,且必須照顧它。
「放下」並非如此,它不是要逃避我們的責任,那是愚蠢的行為。
雨從這邊下來,你就移到另一邊,陽光照進來時,
你又再移回這邊,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不乾脆連那裡也放下?」
我在這上面為他上了頗長的一課。
當我結束時,他說:「哦!隆波①!有時你教我執著,有時又教我放下,
不曉得你到底要我怎麼做。甚至當屋頂塌了,我都能放下到這種程度,
你還是說這樣不對,可是你教我們要放下啊!我不知道你還指望我怎麼做。」
有些人就是可以如此愚蠢!
每件事物皆可用來修行
若我們如實覺知眼、耳、鼻、舌、身、意六根,
那麼它們都是生起智慧可用的素材。
若我們無法如實覺知它們,就會否定它們,
宣稱不想見色或聞聲,因我們會受到干擾。
若切斷了這些因緣,我們要憑藉什麼進行思惟呢?
因此,佛陀教導我們要防護,防護即是「戒」。
有防護感官的戒②——眼、耳、鼻、舌、身、意——這些都是我們的戒和定。
想想舍利弗的故事,在他成為比丘之前,有次看見馬勝
(Assaji,音譯為「阿說示」,五比丘之一)長老正在托缽,心想:
「這出家人如此不凡,走路不疾不徐,衣著整潔,威儀莊嚴。」
舍利弗受到鼓舞,趨上前去致敬並問道:「抱歉,長者!請問你是誰?」
「我是一位沙門③」
「你的老師是誰?」
「我的老師是喬達摩尊者。」
「喬達摩尊者教導什麼?」
「他教導一切事物都從因緣生,當因緣滅時,就隨之息滅。」
當舍利弗問法時,馬勝比丘給了他這簡短的關於因果的解釋。
「諸法因緣生,有因才有果;若是果息滅,必是因先滅。」
他雖然只說了這些,但對舍利弗而言已經足夠。④
這是一個佛法生起的因,那時舍利弗六根具足,擁有眼、耳、鼻、舌、身、意,
若無感官,他會有足夠的因以生起智慧嗎?能覺知任何事嗎?
但多數人都害怕感官接觸,無論害怕或喜歡,
我們都未從中發展出智慧,反而透過這六根放縱自己,貪圖感官享受並迷失於其中。
這六根可能誘使我們享樂與放縱,也可能引導我們獲得知識與智慧。
因此,我們應該把每件事物都拿來修行,即使是不好的事。
當談到修行時,我們不只指標對美好或令人愉悅的事,修行並非如此。
在這個世上,有些事物我們喜歡,有些則否,通常我們想要喜歡的,
即使對同修的比丘與沙彌也一樣。我們不想和不喜歡的比丘或沙彌交往,
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你瞭解嗎?這是依自己的喜好在做選擇。
通常只要是不喜歡的,就不想看見或瞭解,但佛陀希望我們去體驗這些事,
「世間解」——看著這世間並清楚地覺知它。
若無法清楚覺知世間的實相,我們將無處可去。
活在這世上,就必須瞭解這世間,
包括佛陀在內的過去的聖者,都與這些事物一起生活。
他們活在這個世上,在凡夫之中,就在這裡達到實相,
而不在他處。但他們有智慧,能防護六根。
一直逃避智慧無從生起
防護並非意指不看、不聽、不聞、不嘗、不觸或不想任何事,
若行者不瞭解這點,一旦見聞到什麼,就退縮逃避,
以為只要這麼做,那件事最後就會喪失控制的力量,然後他們就能超越它。
但往往事與願違,他們根本無法超越任何事。
若他們逃避而未了知實相,相同的事不久仍會生起,一樣得再面對。
例如那些永不滿足的行者,在寺院、森林或山中受持頭陀支(Dhutanga)⑤,
他們到處行腳,東看看、西瞧瞧,認為如此就能獲得滿足。
他們努力爬上山頂:「啊!就是這裡,現在我沒問題了。」
感到幾天的平靜後,就對它厭煩了。「哦,好吧!下山到海邊去。」
「啊!這裡既舒適又涼快,在這裡修行一定很好。」
不久後,他又對海邊感到厭倦。
對森林、山頂、海邊厭倦,對一切厭倦。
這並非正見⑥,不是厭離⑦的正確意義,而僅僅是感到乏味,是一種邪見。
當他們回到寺院:「現在,我該怎麼做?每個地方都去過了,卻一無所獲。」
因此他們棄缽、卸袍而還俗去了。為何要還俗?
因為他們不瞭解修行,不曉得還有什麼事可做。
他們去南方、北方、海邊、山頂、森林,仍不瞭解任何事,
因此結束一切,他們便「死」了。
事情的演變就是如此,因為他們一直逃避事物,智慧便無從生起。
從心裡跳脫不是逃避面對事情
再舉另外一個例子。
假設有個比丘,下定決心不逃避事物,要勇敢面對它們。
他照顧自己,並瞭解自己和他人,持續努力地解決各種問題。
假設他是位元住持,經常得不斷面對需要注意的事物,
人們一直來詢問,因此必須時常保持覺醒。
在可以打瞌睡之前,他們就會再用另一個問題喚醒你。
這讓你能思惟、瞭解所面對的事物,
你變得會以各種的善巧方式處理自己與別人的問題。
這技巧從接觸、面對、處理與不逃避事情中生起,
我們不是以身體逃避,而是使用智慧,
從心裡跳脫,靠當下的智慧而瞭解,不逃避任何事。
這是智慧的源頭,每個人都必須工作,必須和其他事物聯繫。
例如,住在大寺院中都必須幫忙處理事情,
從某個角度看它,你可能會說那些都是煩惱。
和許多比丘、比丘尼、沙彌住在一起,
在家眾來來去去,可能會生出許多煩惱。
但為了增長智慧、斷除愚癡,我們必須如此生活。
我們要選擇哪一條路?是為了消除愚癡,或為了增加它而生活?
苦所在之處即不苦生起之處
我們必須深入思惟。每次當眼、耳、鼻、舌、身、意根接觸外境時,
我們都應該鎮定與審慎。當苦生起時,是誰在受苦?為何苦會生起?
寺院的住持必須管理眾多弟子,這可能會造成痛苦。
若我們因害怕痛苦而不想面對,要如何與它戰鬥呢?
若不知痛苦生起,我們要如何解決它呢?
跳脫痛苦意味知道離苦的方法,
它的意思絕非指從每個痛苦生起的地方逃跑,
這樣做只會把痛苦帶在身上。
若想了知苦,就必須深入觀察目前的情況。
佛陀教導我們,問題從哪裡生起,就必須在那裡解決。
痛苦所在之處,正是不苦生起的地方;一個息滅,另一個就生起,
你應該在那裡解決自己的問題。
因害怕而逃避痛苦的人是最愚癡的人,他們只會無止盡地增加愚癡。
苦,是除此之外無他的第一聖諦,不是嗎?
你怎麼會把它看成壞事呢?
苦諦、生起苦之集諦、苦止息之滅諦、滅苦之道諦,
若逃避這些事物,就不是根據真實法而修行。
佛陀教導我們要以智慧「跳脫」。
假設你踏到荊棘或碎片,腳底被它紮傷,走路有時會痛,有時則不會。
當踩到石頭或樹幹真的很痛時,便檢查腳底,
但未找到任何束西,你不理它繼續走路,
然後又踩到某樣東西,再次感到疼痛。這種情況反覆發生。
痛苦生起時別相應不理
疼痛的因是什麼?它是紮入腳底的刺或碎片,痛感斷斷續續。
每次疼痛生起時,你便稍作檢查,但未看到碎片,於是就不理它。
不久,它又再痛,你便再看一眼。
當痛苦生起時,你必須注意它,別相應不理。
每次疼痛生起,你就注意到:「嗯!刺還在那裡。」
每回疼痛生起,同時也會生起必須拔除那根刺的想法。
若不將它取出,只會變得更痛,疼痛一再復發,
直到你無時無刻不想取出刺為止。
最後終於受不了,你決心一勞永逸,將刺取出——因為它會痛!
在修行上的努力也必須如此,
無論哪邊會痛或哪裡有摩擦,都必須探究。
勇敢地面對問題,除掉那根刺,只要把它拔出來。
一旦心有所貪著,都必須注意,
當深入觀察時,你就會如實地覺知它、看到它並體會它。
但我們的修行必須堅定與持續,
即所謂的「動精進」(viriyarambha)——向前不斷地精進。
例如,當你的腳感覺不適時,必須提醒自己把刺拔出來,並努力不懈。
同樣地,常痛苦在心中生起時,
我們必須壑持將煩惱從根拔除,微底斬斷它們。
只要一直保持壑定的泱心,最後煩惱一定會屈服,並被消除。
覺知「生」的運作也不要落入「生」中
因此,關於樂與苦,我們應該怎麼做?
一切法都是有因而生,因若消失,果便消失。
只要我們不貪愛、抓取或執著,彷佛它並不存在,苦便不會生起。
苦因「有」⑧而生起,以「有」為緣而有「生」:
「取」⑨則是造成苦的先決條件。⑩
只要發覺苦,就深入觀察它,深入觀察當下,觀察自己的心與身。
當苦生起時,問你自己:「為什麼有苦?」立即觀察。
當樂生起時:「樂生起的因是什麼?」
每當這些事出現時都要警覺,樂與苦都是由執取生起。
以前的修行人就以這種方式看自己的心,只有生與滅,並無常住的實體。
他們從各個角度思惟,發現心根本沒什麼,沒有任何東西是穩定的;
只有生與滅、滅與生,無固定不變的事物。
無論走路或坐著,都如此看事情,無論看什麼都只有苦,一切東西都如此。
猶如剛從熔爐鍛造出來的大鐵球,每個地方都是滾燙的。
若觸摸頂部是燙的,兩側也是燙的,整個鐵球都是燙的,無一處是涼的。
若不深思這些事物,對它們便一無所知,
我們必須清楚地看見,切莫「生出」事物,
也不要落入「生」中,要覺知「生」的運作。
那麼如「喔!我受不了那個人,他搞砸一切」的想法便不會再生起,
或「我好喜歡某某」都不會再生起,剩下的只是世俗慣例的好惡標準。
我們必須使用它來與別人溝通,但內心則必須是空的,這便是「聖住」⑾。
我們都必須以此為目標如法修行,莫陷入疑惑中。
在投入修行之前,我問自己:「佛陀的教法就在眼前,適合每個人,
但為什麼只有少數人能依教奉行,而其他人則不能呢?
或有人只有三分鐘熱度,然後很快就放棄了:
或有人雖未放棄,但是卻心猿意馬,無法全心投入,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此,我下定決心:「好!我將盡形壽,全心全意,
徹底遵從佛陀的教導,於此生達到覺悟。
因為若不如此,我終將在苦海中沈淪。
無論需要承受多少苦難,我都要放下萬緣,
精進用功,永不懈怠,否則疑惑將一直糾纏著我。」
如此思惟後,我便認真地修行,無論多麼困難,依然勇往直前。
我將一生看成一天,絲毫不敢懈怠。
「我將謹遵佛陀的教導,依循佛法而了知——這癡迷的世間為何會如此之苦。」
我想明瞭,也想精通教法,因此我朝向「法」的修習。
頂多只能依賴老師百分之五十
出家行者需要放棄多少世俗的生活呢?
若我們終生出家,就意味著放棄一切,所有世人享受的事——
色、聲、香、味與觸,都要完全拋開,但仍經驗它們。
因此,修行者必須少量知足,並保持離染。
無論說話、吃飯或做任何事,都必須很容易滿足:
吃得簡單、睡得簡單、住得簡單。你愈如此修行,
就愈容易獲得滿足,你將能看透自己的心。
「法」是「各自的」(paccattam)——
唯有自己瞭解,意指你得親自去修行。
在解脫道上,你頂多只能依賴老師百分之五十而已。
即使我今天給你們的教導也是完全無用的,它值得聆聽,
但若你只因我如此說而相信,你就不會正確地使用它,
若完全相信我,你就是傻瓜。
把我的教導用在自己的修行上,用眼睛與心去看,
親自去做,這會更有用,更能嘗到法味。
所以,佛陀不詳說修行的成果,因為它無法以言語傳達。
就如試著為天生的盲人描述不同的顏色:
「它是鮮黃色。」那是不會有什麼效果的。
佛陀將它拉回到個人身上——你必須自己清楚地看見。
若能清楚地看見,心裡就會有清楚的證明,
無論行、住、坐、臥都將不再疑惑。
即使別人說:「你的修行是錯的。」你都不會動搖,因為你已親自證明。
別人無法告知你必須自知自證
身為佛法的修行者,無論在哪裡都必須如此做。
別人無法告知,你必須自知自證,一定要有正見。
但在五或十次的雨安居⑿當中,真的能如此修行一個月都相當難得。
有次我前往北方,和一些年老才出家,
只經歷過兩、三次雨安居的比丘同住,那時我已經歷過十次安居。
和那些老比丘住在一起,我決定履行新進比丘須盡的各種義務——
收他們的缽、清洗他們的衣服,以及清理痰盂等。
我並不認為這是為任何特別的個人而做,只不過是維持自己的修行罷了。
由於別人不會做這些事,因此我就自己做,
且視此為獲得功德的好機會,它給我一種滿足感。
在布薩日⒀時,我得去打掃布薩堂,並準備洗滌與飲用的水。
其他人對這些工作一無所知,只在旁觀看,我並無批評之意,因為他們不懂。
我獨自做這些事,結束後對自己感到高興。在修行中,我感到振奮,並充滿活力。
我隨時都能在寺院中做一些事,
無論是我自己或別人的茅篷髒了,我就打掃乾淨。
我並非為了討好任何人,只是想維持一個好的修行。
打掃茅篷或住處,就如清理內心的垃圾。
你們必須謹記這點。與「法」、平靜、自製、調伏的心共住,
無須擔心和諧,它會自動生起,沒有任何問題。
若有沈重的工作要做,每個人都會伸出援手,很快就能完成。那是最好的方式。
跟著心走永遠不能領悟「法」
不過,我也遇過其他類型的比丘,而這些遭遇都成為我成長的機會。
例如,在一座大寺院中,比丘與沙彌們都同意在某天一起洗袈裟,
我會去烹煮波羅蜜果樹⒁。
這時,就會有些比丘等待別人將波羅蜜果樹心煮沸後,
才來洗袈裟,再拿回茅篷晾曬,然後再打個盹兒。
他們不必生火,也無須善後,而自認是聰明人,占盡便宜。
其實,這是最愚蠢的,只是在增長無知,
因為他們什麼也不做,把所有工作都留給別人。
因此,無論說話、吃飯或做任何事,都要記得自我反省。
你可能想舒服地生活、吃飯與睡覺,但你不能。
我們為何來這裡?若能經常想到這點,
便會很有幫助,我們不會忘記,會經常保持警覺,
如此地警覺,無論任何情況都能用功。
若我們無法精進用功,事情的發展將會大為不同:
坐著,會坐得如同在城裡;走著,會走得如同在城裡。
然後你會想回到城裡,和世俗的人廝混。
若不精進于修行,心就會轉往那方向。
你不會對抗自己的心,只會讓它隨著情褚起舞,這就稱為「跟著心走」。
就如對待小孩,若我們縱容他的一切欲望,他會是個好孩子嗎?
若父母親縱容小孩的一切欲望,那樣好嗎?
即使起初父母有些溺愛他,但到該打屁股的年齡,
他們偶爾還是會懲罰他,因為怕寵壞了他。
訓練心也必須如此,你必須知道自己,
並知道如何自我訓練,若不知如何訓練心,
只寄望別人來為你訓練,結果必定會陷入麻煩之中。
修行並無限制,無論行、住、坐、臥都可以修行。
當打掃寺院的地板或看見一道陽光時,都可能領悟佛法,
但你當下必須保持正念。
若你積極禪修,則無論何時何地都可能領悟「法」。
精進不懈就能擇法
不要放逸,要清醒、警覺。
在行腳托缽時會生起各種感覺,那些都是善法。
當返回寺院進食時,也有許多善法可供觀察。
若你一直精進不懈,這些事物都會成為思惟的物件,
智慧將會生起,你也將會見到「法」,
這稱為「擇法」⒂,它是七覺支⒃之一。
若我們有正念,就不會輕忽它,且還會進一步探究法義。
若我們達到這個階段,修行就會不分晝夜地一直持續下去,無關乎時同。
沒有東西能污染修行,若有的話我們也會立即覺知。
當修行進入法流時,內心就會有擇法覺支,持續審查「法」。
心不會去追逐事物:「我想去那裡旅行,或可去另一個地方……
但在那邊應該會很有趣。」那就是世間的方式。
只要走上那條路,修行很快就會完蛋。
要不斷警覺、學習,
看見一棵樹或一隻動物,都可能是個學習機會。
將一切都引進心裡,在自己的心中清楚地觀察。
當一些感受在內心造成衝擊時,應該清楚地見證它。
你曾看過磚窯嗎?在它前面有道二或三呎的火牆。
若我們用正確的方式建造磚窯,
所有熱氣都會進到窯裡,工作很快就能完成。
我們修學佛法應該以這種方式體驗事物,
所有的感受都被導引入內,並轉為正見。
見色、聞聲、嗅香、嘗味——
心將它們都導引入內,那些感受將得以生出智慧來。
[注釋]
①隆波(Luang Por):
是泰國人對老和尚尊敬與親切的稱呼,直譯為「尊貴的父親」。
②防護感官的戒即所謂的「根律儀」,例如當眼見色時,
以正念防護眼根,不讓貪等煩惱入侵而受到系縛,
即是「眼根律儀」。其他五根的防護亦然。
③沙門(samana):意譯息惡、息心,即出家求道者。
阿姜查通常將它翻譯成,平靜的人」。
④舍利弗第一次見法,證得須陀洹(sotapanna,初果)。
⑤頭陀支(Dhutanga):「頭陀」(Dhuta)意指「去除」,
「支」是「支分」,意指「原因」,比丘因受持頭陀支而能去除煩惱,
這是佛陀所允許超過戒律標冷的苦行。
依(清淨道論)有十三支:
糞掃衣,三衣、常乞食、次第乞食、一座食、一缽食、午後不食、
阿蘭若住、樹下住、露地住、塚間住、隨處住與常坐不臥。
這些苦行有助於開發知足、出離與精進心。
⑥正見(samma ditthi)對事物的如實知見,即正確了知四聖諦。
⑦厭離(nibbida):是指對感官世界的誘惑不感興趣。
⑧有(bhava):指存在的過程。
bhava的泰文phop是阿姜查的聽眾所熟悉的詞彙,
它通常被理解為「輪回的領域」。
阿姜查此處對該字的用法並未依慣例,更強調實用的一面。
⑨取(upadana):執取、執著。
「取」是十二緣起的第九支,指執著於所對之境。
⑩十二支緣起的順序,
依次為無明、行、識、名色、六處、觸、受、愛、取、有、生、老死。
⑾「聖住」是指聖者證入果定,依導向證入果定的觀智不同,
而分別有三種:(一)空解脫——透過觀照無我而證入果定;
(二)無相解脫——透過觀照無常而證入果定;
(三)無願解脫——透過觀照苦而證入果定。
⑿雨安居:僧伽於每年七月中旬至十月中旬,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雨安居。
在這段期間,僧伽不外出行腳,安住在一處精進修行。
⒀布薩日(uposatha)大約每兩星期在新月與滿月之日舉行,
比丘與比丘尼在該日懺悔罪過並誦戒。
在這幾天與半月日,在家眾常會前來寺院,
受持八關齋戒一日一夜,聆聽開示,並徹夜練習坐禪與行禪。
⒁森林比丘們會將波羅蜜果樹的心材煮沸,然後以樹液浸染與清洗衣服。
⒂擇漢(dhamma-vicaya)是七覺支之一。
在禪修中,它是種直覺的、具有辨識力的慧,
可辨別「法」的特性,通達涅盤的本質,是「智慧」的同義詞。
⒃七覺支是指七種覺悟的因素,或是指領會四聖諦的特定知識,
也是聖者所具有的特質。
這七種因素是念、擇法、精進、喜、輕安、定與捨。
當這些覺支充分發展時,便能引領行者到達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