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脫之輪
研究身心現象 是為解脫痛苦
修學佛陀教導的「法」,目的是為尋找離苦得樂之道。
無論我們研究身或心理現象――心或心所①,
只有達到解脫痛苦的終極目標時,才算是走對路,才是圓滿的。
痛苦,自有它存在的因緣。
請清楚地瞭解,心靜止不動時,是處於清淨自然的狀態。
心一旦開始活躍,便成為[行]②。
心被某物吸引時,它就變成「行」;當厭惡生起時,它也變成「行」;
跑來跑去的欲望,也是來自「行」。
若我們的覺知未適時地跟上這些心理變化,
心就會追逐它們,由於它們而成為「行」。
每當心活躍的那一刻,它就變成世俗諦。
因此,佛陀教導我們,思惟心的這些變化。
每當心活躍時,它就變成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這是一切行法的三個普遍特徵。
佛陀教導我們,觀察與思惟心的這些活動。
這就和緣起③的教導一樣:「無明」是「行」生起的因緣,
「行」是「識」生起的因緣,「識」是「名色」生起的因緣等,
就如同我們在經典裡所學的。
佛陀將每個環節都區分開來,以方便學習。
這是對實相的正確敘述,但當這過程真的在現實生活中發生時,
學者卻無法跟上它們的腳步。
就如從樹頂摔倒地上一樣,我們對於過程中究竟折斷多少樹枝毫無概念。
同樣地,當心突然受到法塵的攻擊時,若心喜歡它,
就會立刻變成好心情,心並未覺知過程中的因緣變化,就認為它是好的。
實際發生的過程與理論的構架一致,但同時又超越理論的界限。
一切苦、痛、憂、惱 來自何處?
沒有東西會宣稱:「這是無明,這是行,這是識。」
這過程不會讓學者有機會讀出它正在發生的名目,
雖然佛陀詳釋了每個刹那的順序,對我而言,它比較象從樹上掉下來。
當我們摔下來時,根本沒機會去衡量已掉落幾尺幾寸。
我們只之道,自己已砰然墜地,並且很痛!
心也是如此,當它為了某事而墮落時,我們覺知到的只有痛苦。
這一切苦、痛、憂、惱 來自何處?它並非來自書本裡的理論,
我們痛苦的細節並未記載在任何一本書裡,
它也不會完全符合理論,但兩者是沿著同一條路線進行。
單靠學問無法與真實同步,因此,佛陀教導我們,要為自己培養清晰的知覺。
無論生起什麼,都是在這覺知中生起。
覺知時,是如實地知覺,心與心所都不被視為我們的。
最後,這些現象都會棄之如敝履,我們不應執著,或妄自賦予它們任何意義。
心只是心「法」只是「法」
佛陀並未教導會讓我們產生執著的心與心所的概念,
他唯一的動機,是讓我們將它們視為無常、苦與無我,然後放下,棄置一旁。
當它們生起時,保持正念與正知。
心已受到條件的制約,已被訓練與制約成偏離清淨覺知的狀態,
當它轉動時,又創造出會進一步影響心的有為法,
然後象滾雪球一樣愈滾愈大,這過程生出善、惡與世上其它一切事物。
佛陀教導我們,要完全放下。
不過一開始,你必須先熟悉理論,以便能在往後的階段完全放下。
這是個自然的過程,心和心所就是如此。
例如八正道,當智慧正確地洞見事物時,
這正見就會帶來正思惟、正語、正業等,
這都包括從那個清淨覺知生起的心所在內。
這覺知就如燈籠,在暗夜中投射光線在前方的道路上。
若覺知正確,符合實相,它就會遍佈與照亮解脫道上的每一步。
無論我們經驗到什麼,它都是從覺知中生起。
若心不存在,覺知也不會存在,這一切都是心的現象。
就如佛陀所說,心就只是心,而非「眾生」、「人」、「自我」或「你自己」,
它既非「我們」,也非「他們」。
「法」就只是「法」,這自然的過程不是一個自我,
不屬於我們或其它任何人,它什麼也不是。
任何人只要經驗到它,都會落入色、受、想、行、識等五蘊之中。
佛陀說,放下這一切。
平靜 並非解脫道的終點
禪修就如木棍,「觀」是木棍的一端,「止」則是另一端。
若撿起它,是只有撿起一端,或兩端都會撿起來呢?
當有人撿起木棍時,兩端都會同時撿起。
那麼哪一端是「觀」,哪一端是「止」呢?
在哪裡其中一個結束,而另一個開始呢?它們都是心。
當心靜下來時,平靜是從「止」開始生起,
我們將心集中與統一在定的狀態。
不過,若定的平靜與寂靜消失,痛苦就會取而代之。
為何會如此?因為由修止提供的平靜,仍建立在執著上,
這執著屆時會成為痛苦的因,平靜並非解脫道的終點。
佛陀根據自己的經驗瞭解到,這種心的平靜並不究竟。
「有」④過程底下的因還未消除,輪回的因緣仍然存在。
他的修行還不圓滿,為什麼?因為還有苦。
因此,在[止]的基礎上,他開始思惟、觀察與分析緣起實相的本質,
直到執著,甚至對定的執著消失為止。
「止」仍只是世間法與世俗諦的一部分,執著這種平靜就是執著世俗諦,
只要還有執著,就會陷入[有]與再生之中。
喜好「止」的平靜,仍會帶來進一步的「有」與再生,
一旦心的不安與激動安定下來,人們就會執著結果的平靜。
我們不斷地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來回
因此,佛陀才要審視「有」與再生底下的因緣。
只有他未徹底深入那件事並瞭解實相,就以平靜的心持續往更深處探索,
省察為何一切事物無論平靜與否,都會成為「有」。
他持續穩定地觀察,直到瞭解每件事的存在,就如一團熾熱的鐵。
當一團鐵被燒得火紅時,你有可能碰觸它而不被燙到嗎?
它有任何部位是冷的嗎?試著摸它的頂部、側旁或底部,
能找到任何一點是冷的嗎?不可能,這塊灼熱的鐵是通體火紅的。
我們連「止」也不能執著,若認同那個平靜,
認為有人是安定與靜止的,便會強化獨立的自我或靈魂的感覺。
這自我的感覺,是世俗諦的一部分,心想:
「我平靜」、「我激動」、「我很好」、
「我不好」、「我快樂」或「我不快樂」,
只會讓我們被困在更多的「有」與再生中,那更痛苦。
當快樂消失時,不快樂就會取而代之;當憂傷消失時,快樂又會回來。
被困在這個無盡的輪回中,我們不斷地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來回。
心沒有實體 它什麼也不是
在覺悟之前,佛陀認出他自己心裡的這個狀態。
他知道只要「有」與再生的因緣未消除,他的工作就未結束。
專注於生命的緣起,他如法思惟:「因為這個而有生,
因為生而有死,以及這一切來去的活動。」
因此,佛陀思惟這些主題,以瞭解關於五蘊的實相。
每件身與心的事物,每件被構思與想像出來的事物,無一例外都是「行」。
他一旦覺悟這點,便教導我們放下它;
他一旦覺悟這點,便教導我們徹底捨棄它。
他鼓勵其它人也能如實地瞭解;
若不瞭解,就會痛苦,放不下這些事物。
不過,一旦我們看見事物的實相,就會知道它們如何欺騙我們。
就如佛陀所說:「心沒有實體,他什麼也不是。」
心生來就不屬於任何人,它死時也不屬於任何人。
心是自由、光明顯耀,與不夾雜任何問題與爭議的。
問題之所以會產生,是因心受到有為法與自我的錯誤概念所蒙蔽。
因此,佛陀教導要觀察心,開始時有什麼?根本一無所有。
它不隨有為法生起或消失,
遇到好事時不因而變好,遇到壞事時也不因而變壞。
當它洞見事物本質就是如此時,對於自性的瞭解確實存在。
佛陀透過智慧,洞見一切事物都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他希望我們也能以相同的方式完全領悟。
「覺知者」能如實覺知,當覺知快樂或哀傷時,都不為所動。
快樂的情感是種「生」的形式,而悲傷的傾向則是種「死」的形式,
有生即有死,有生必有死,生與死都不脫這輪回的範疇。
一旦禪修者的心能領悟到這點,
對於是否還有後續的「有」與再生,便不再有任何疑惑,無須再問任何人。
「覺知者」只是客觀觀察生死的過程
佛陀遍知一切有為法,因此能完全放下,
放下五蘊,「覺知者」只是客觀地觀察整個過程。
若經驗到正面的事,不會跟著它一起變成正面,
只是觀察並保持覺知;若經驗到負面的事,也不會隨之變成負面。
為何會如此?因為他的心已切斷這些因緣而獲得自由。
他已洞見實相,導致他再次轉生的因緣已不復存在。
這是確定與可信賴的覺知,是真正平靜的心,沒有生、老、病、死。
這既非因也非果,亦不依賴因果,它獨立於因果、緣起的過程之外。
於是,因消失了,不再殘留「有」的條件。
這個心超越生與死、快樂與悲傷、善與惡之上。
你能說什麼?它難以用語言形容。
所有支持的因緣都以消失,
任何嘗試對它的描述都只會帶來執著,話語都成了心的理論。
心的理論性描述與它的運作都是準確的,
但佛陀瞭解這種知識相對而言是無用的。
你理智上瞭解一些東西,然後相信它,
但那並無真實的利益,無法帶來心的平靜。
佛陀的覺知能帶來放下,它將導致捨棄與出離,
因為正是心讓我們涉入對或錯的事。
若我們是聰明的,就涉入對的事;若是愚笨的,就涉入錯的事。
這樣的心是世間,世尊以這世間的事物來檢視這世間,
在覺悟世間的實相之後,他便被稱為「世間解」⑤。
研讀心所 對斷除貪、瞋、癡無益
因此,回到「止」與「觀」的議題上,重點是長養我們內心的這些狀態。
只有當我們親自去培養它們時,才會知道它們的實相。
我們可以去研讀所有書上關於心所的說法,但那種智力上的瞭解,
對於實際切斷自私的貪、瞋、癡,是毫無用處的。
我們只是研究關於貪、瞋、癡的理論,描述這些煩惱的各種特徵:
「貪的意思是這樣,瞋是指這個,癡則是如此定義。」
我們只是知道它們的理論特質,只能在那個層次上談論。
我們知道,且自以為是聰明的,
但當這些煩惱實際呈現在心中時,它們是否符合理論呢?
例如,當經歷討厭的事情,我們是否會反應它並陷入壞心情?
我們執著嗎?能放下嗎?若厭惡生起,而我們認出它,還會執著它嗎?
或一旦我們看見它,就能放下它嗎?若看見某些不喜歡的事物,
然後發現厭惡感一直留在心裡,我們最好回去重新學習。
因為它還是不對,修行仍不圓滿;
當它達到圓滿時,就能放下,請如此觀察它。
若希望領受這修行的果實,就必須實際深入觀察自己的心。
嘗試以許多個心的刹那⑥與其不同的特徵,來描述心的心理學,
在我看來,是修行還不夠深入,仍有許多事需要做。
若我們想要研究這些事,就要以洞見來徹底覺知它們;
若無洞見,如何能了結它們?那將會沒完沒了,永遠無法完成研究。
停止愛與恨 就能超越痛苦
因此,「修習」法非常重要,當我修行時,就是如此研究的。
我不懂什麼刹那或心所,只是觀察覺知的特質。
若仇恨的想法生起,我問自己為什麼;若喜愛的想法生起,
我也問自己為什麼,就是如此做。
無論是稱為想法或心所,那又如何?
只要洞察這一點,
直到你能消除愛與恨的感覺,以及它們完全從心裡消失為止。
當我們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停止愛與恨時,就能超越痛苦。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都無妨,心都能放鬆與自在。
什麼都沒留下,一切都停止了。
要如此修行。若人們想談很多理論,那是他們的事。
但無論如何爭辯,修行總會回到我所說的這點來。
當某事生起時,它 就在這裡生起;無論是多或少,它就從這裡出生;
當它停止時,就在這裡停止,還會有其它地方嗎?
佛陀稱這點為「覺知者」。
當它如實覺知事物的狀態時,我們就能瞭解心的意義。
它們不斷地欺騙,當你研究它們時,它們同時也在欺騙你。
我們還能如何處置它們?即使你知道它們,
仍會被它們所騙,就在你知道它們的地方。
情況就是如此,癥結就在這裡。我的意見是,
佛陀並不希望我們只知道這些事物的名稱,
佛陀教學的目標,
是讓我們透過尋找潛在的原因,找到從這些事情解脫的方法。
戒、定、慧融合為一體
我修習法,但所知不多,只知道解脫道是由戒開始。
戒是解脫道完美的開端,定的深沉平靜是完美的中段,慧則是完美的結尾。
雖然它們可區分為三個獨特的訓練層面,但愈深入看它們時,
這三個特質就愈會融合為一,若想持戒,必須有智慧。
我們通常建議人們,從持守五戒開始,開發道德標準,如此戒才會穩固。
不過,戒的圓滿需要很多智慧,必須考慮自己的言語與行為,
並分析它們的後果,這都是智慧的工作。為了培養戒,必須依賴智慧。
根據理論,首先出現的是戒,接著是定,然後是慧。
但當我檢視它時,我發現智慧是每個修行層面的基礎。
為了充分瞭解言行的後果――尤其是有害的後果――
你需要智慧的指導和監督,
以詳細檢查因果的運作,這將會淨化我們的言行。
一旦我們熟悉道德與不道德的行為,
就會瞭解修行的位置,接著才能斷惡修善。
斷除惡法,增長善法,這就是戒。
當如此做時,心會變得愈來愈穩固與安定,
安定與不動的心對於我們的言行,
是沒有恐懼、後悔與疑惑的,這就是定。
這個穩定、統一的心,形成我們後續修行更強有力的能量來源,
讓我們得以對經驗到的色、聲、香等,進行一種深刻的思惟。
一旦心安住在穩固的正念與平靜上,
我們就能進一步地探究五蘊――色、受、想、行、識,以及六塵――
色、聲、香味、觸、法的實相。
它們不斷地生起,我們則持續保持正念,加以觀察。
然後,便會知道它們的真相,它們是根據自然法則而存在。
當這瞭解穩定地增長時,智慧就會生起。
一旦清除瞭解事物的實相,我們舊的認知就會被根除,
概念性的知識會轉化成智慧。
戒、定、慧就是如此融合為一體。
當智慧的力量與勇氣增加時,定就會逐漸變得更穩固。
定愈穩固,戒也會更加堅固與完備。當戒圓滿時,它會滋養定,
而定的增強也會導致慧的成熟,這三個訓練層面,
環環相扣並輾轉相生,它們結合在一起 遂形成八正道――成佛之道。
一旦戒、定、慧臻於頂點,
「道」就有力量根除那些會染汙清淨心的煩惱⑦。
當貪欲生起時,或當瞋恚與愚癡出現時,
「道」是唯一有能力能斬斷它們軌跡的東西。
正道產生的條件 是戒、定、慧
修法的構件是四聖諦:
苦、集(苦的起因)、滅(苦的止息)、道(滅苦之道)。
這條道路是由戒、定、慧的修心構架所組成,
它們真正的意義不在字面上,而在你的內心深處。
戒、定、慧就是如此,它們持續地輾轉前進,
八正道將會涵蓋任何生起的色、聲、香、味、觸、法。
不過,若八正道的各支孱弱、怯懦,煩惱就會佔據你的心。
若正道夠強壯、勇敢,它就能征服並消滅煩惱;
若煩惱的力量勇猛,
而正道的力量微弱,煩惱就會戰勝正道,而征服心。
若覺知的速度不夠迅速敏銳,不如經驗到的色、受、想、行,
它們就會佔有並壓倒我們。正道與煩惱相互傾軋,
當「法」的修習在心中發展時,這兩股力量在道上的每一步都會相互較勁
。猶如有兩個人在內心爭吵,那是正道與煩惱在爭奪心的統治權。
正道指導並促進我們思惟的能力,一旦我們能正確地思惟,煩惱就會退卻。
但若我們搖擺不定,每次煩惱重整與得勢時,它就會取代正道。
這兩邊會持續鬥爭,直到最後一方獲勝,大勢底定為止。
若我們致力於發展正道,煩惱就會逐漸地、持續地消除。
四聖諦一旦充分開發,就會安住在我們的心裡。
無論痛苦的形式為何,它總有個存在的原因,此即第二聖諦。
這原因是什麼?那就是虛弱的戒、虛弱的定與虛弱的慧。
當正道無法持久時,煩惱就會統治心。當它們統治時,
第二聖諦就開始大展身手,
並造成各種痛苦,那些能平息痛苦的特質都消失了。
正道產生的條件是戒、定、慧,當它們的力量達到完全時,
正道就銳不可當,將能冷靜地戰勝帶來苦惱地貪愛與執著。
煩惱被正道打敗,所以痛苦無法生起,苦於是止息。
為何正道能帶來苦的止息?因為戒、定、慧達到圓滿的巔峰,
正道擁有銳不可擋的動力,一切都彙集在這裡。
我認為任何如此修行的人,都和心的理論性概念無關。
若心跳脫這些概念,就是完全可靠與確定的。
此時,無論我們走哪一條路,都無須太過費心,就能筆直地前進。
戒、定、慧構成解脫道
想想芒果樹的葉子,它們象什麼?只需要檢視一片葉子便能知道。
雖然有成千上萬的樹葉,但我們知道它們都一樣,
只要看其中一片,其它的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樹幹也是如此,只需要看一棵芒果樹的樹幹,就可以知道它們全體的特徵。
只要看一棵樹,其它的芒果樹基本上都沒有差別。
即時它們有千萬棵,若知道其中一棵,我便知道全部。這是佛陀的教導。
戒、定、慧構成佛陀的解脫道。
但「道」並非「法」的本質,「道」既非它本身的終點,
也不是世尊究竟的目標,但它是內在的指南。
例如,你如何從曼谷旅行到巴蓬寺來,
你追求的不是道路,而是抵達寺院,但旅途中需要道路。
你所行走的道路不是寺院,它只是到這裡的方法而已。
但若你想抵達寺院,就必須沿著路走。
戒、定、慧也是如此,
我們可說它們不是「法」的本質,而是到達那裡的道路。
當戒、定、慧圓熟時,就會得到心的深刻平靜,那才是目的。
一旦達到這個平靜,即時聽到雜訊,心還是如如不動,
當達到這平靜,就無須做什麼了。
佛陀教導我們,要徹底放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用擔心。
之後,我們真正地、毫無疑問地自知自證,不再只是相信別人所說。
佛教的基本原理是諸法皆空,它不依賴神通力、超自然力,
或任何其它神秘、奇異的現象,佛陀不強調它們地重要性。
不過,這種力量確實存在,並可能被開發,但這「法」的面向是虛妄的,
因此佛陀不提倡或鼓吹它,而只稱讚能從痛苦中解脫的人。
為了達到這點,需要訓練,而完成工作所需地工具與裝備是:
佈施、持戒、禪定與智慧。
我們必須實踐它們,並加以訓練,它們共同形成一條向內的解脫道,
而智慧是第一步。若心被煩惱污染,「道」就無法成熟,
但我們若能堅持並夠強壯,「道」就會根除這些染汙。
不過,若煩惱占上風,就會壓過「道」。
修行佛法就只是這兩種力量不斷地抗衡,直到抵達道路的終點為止。
它們不斷地戰鬥,直到最後。
一旦希望進入第幾禪 心立即遠離禪修
使用修行工具,必須承擔困苦與艱巨的挑戰,
我們得依賴耐心、毅力與堅忍,必須親自去做、去體驗、去瞭解它。
不過,學者們卻很容易感到困惑。
例如,當坐禪時,只要心感受到一點平靜,就會開始想:
「嗯!這一定是初禪。」他們的心就是如此運作。
一旦這些想法生起,所感受到的平靜就會破滅了。
他們又立刻想,這一定是第二禪。
別思量與推測它,沒有任何告示牌會宣告我們正在經歷哪一階段的禪定。
事實是全然不同的,沒有任何符號會如道路標誌一樣告訴你:
「此路通往巴蓬寺。」我不如此讀心,它不會作這樣的宣告。
雖然一些很受敬重的學者,
對初禪、第二禪、第三禪與第四禪做了描述,
寫下來的都只是外在訊息。
若心真的進入這些深沉平靜的狀態,它不會知道任何那些描述。
它能了知,但所知的和研究的理論不同。
若有學者嘗試擷取他們的理論放入禪修中,邊坐邊想:
「嗯……這可能是什麼?這是初禪嗎?」
就在那裡平靜破滅了!他們並未經驗到任何實質的內涵。
為何會如此?因為有貪欲,
一旦生起渴愛,會發生什麼事?心立即遠離禪修。
因此,我們都必須放棄思量與測度,完全捨棄他們。
只要提起身、口、意,徹底投入禪修,觀察心的運作。
但不要將經書帶在身旁,否則每件事都會變得一團糟,
因為沒有一件書裡的事會完全吻合實相。
心無法用外在的標準衡量
那些研究很多東西的人,腦袋裡充滿理性的知識
通常在「法」的修習上都不成功,他們陷入資訊的泥淖中。
實相是――心無法用外在的標準加以衡量,若達到平靜,
只要讓它處於平靜即可,最微妙層次的深沉平靜確實存在。
就個人而言,我並不知道很多修行的理論,
在成為比丘的三年後,對真實的禪定仍充滿許多問題。
當禪修時,我一直嘗試思考與想像它是什麼,
但心卻變得比先前還更掉舉、散亂!
妄想增加,我還未禪修時,比現在還更平靜。
天啊!真難,真氣人。雖然我遇到許多障礙,但從未放棄,
只是持續地做它,當不刻意嘗試做某件事時,心就會比較自在。
當每次當我下定決心要入定時,它就會失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質疑:「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之後,我才逐漸瞭解,禪修與呼吸的過程很類似。
若我硬要強迫呼吸變淺、變深或不變,是很困難的。
不過,若我們去散佈,不刻意注意呼吸時,
呼吸會造成痛苦嗎?不,他們只會感到輕鬆。
但當我們執意要讓心平靜時,執著與貪染就悄悄進駐了。
當嘗試控制呼吸變淺或變深時,它只會比先前更緊張。
為什麼?因為我所用的意志力是染汙的,是有執著與貪欲地,
我並未覺知正在發生的事。
所有挫折與痛苦,都是因為我將渴愛帶入禪修而引起。
一次奇妙地禪修體驗
我曾待過一間距村子約半裡路的森林寺院,
有天晚上,當我練習行禪時,村民正在大肆集會慶祝。
當時一定已過了十一點,
我感覺有點不尋常,從中午起,就一直感到奇怪。
我的心平靜,幾乎沒有思慮,感到非常輕鬆自在。
我練習行禪,直到疲累才進入茅棚打坐。
當坐下來時,幾乎還來不及盤腿,不可思議地,
我一心只想進入深刻平靜的狀態,這一切都自然地發生。
當坐定之後,我的心變得非常平靜,象磐石一樣堅定,
我還是可以聽到村民的歌舞聲,但也可以完全關掉聲音。
奇怪,當我沒有注意聲音時,它很安靜――什麼也沒聽到;
但若我想聽就可以聽,絲毫不受影響。
那就如有兩個所緣並排於心中,但並無接觸,
我可以看見心與覺知的所緣是分開與不同的,就如痰盂和水壺。
接著,我瞭解到:當心統一在定中時,若注意力向外,
就可聽見,但若讓它住於它的空性中,則它是完全安靜的。
當聲音被認知時,我能看見覺性與聲音是截然不同的。
我沉思:「若它不是這樣,還會是怎樣?」
它就是這樣,這兩個東西完全分開,
我持續如此觀察,直到瞭解又更深一層:「啊!這很重要。
當現象的相續認知被切斷時,結果就是平靜。」
先前的相續(santati)妄念,轉變為寂靜(santi)之心。
我持續靜坐,專精禪思,那時的心只專注于禪修,不管其它任何事。
若我就在此時出定,也沒有絲毫減損,因為它是完整的。
我可以稍微放鬆,不過絕非因為懶散、倦怠或氣惱,
完全不是,這些都不存在於心中。
心中只有圓滿的內在的平衡與平靜――不偏不倚。
最後,我真的修息了一下,但哪只是改變坐姿,心仍繼續保持不動搖。
我抓過枕頭,想要小憩一會兒,當傾身時,心仍和先前一樣平靜。
然後,就在頭碰到枕頭之前,心的覺知開始向內流,
我不知它要去哪裡,但它只是往內愈流愈深。
它就如電流從電纜流向開關,當碰到開關時,
我的身體發出砰然巨響爆炸開來,那段時間的覺知非常清晰與微妙。
過了那點之後,心隨即往更深處穿透,進到完全一無所有之處。
絕對沒有任何外面世界的東西能深入那裡,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可能到達它。
在裡面停留了一段世界之後,心接著向外回流。
不過,當我說它回流時,意思並非是我讓它回流,
我只是個觀察者,只覺知與見證。
心愈來愈往外出來,直到終於恢復「正常」為止。
當我的意識狀態恢復正常時,問題來了:「那是什麼?」
答案立即出現:「這些東西自有它們發生的因緣,你無須尋求解釋。」
這答案能滿足我的心。
不久後,心又再開始往內流,我並未刻意引導它,它是自動自發的。
當我愈來愈向內移動時,它又碰到那相同的開關,這次我的身體粉碎為微塵。
心再次往自己更深處穿透,寂然無聲,甚至比第一次更微妙,
絕對沒有什麼外在的東西可能到達。
心在此隨意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後再向外回流。
那時它是順著自己的動能,一切都自動自發,
我並未刻意影響或引導它向內或向外流。
我只是個覺知者與觀察者。
我的心又回到它平常的意識狀態,
而我並不想知道或推測發生了什麼事。
當我禪修時,心又一次向內流。
這次整個宇宙都粉碎並化為微塵,地球、大地、山嶽、田野與森林――
全世界――都瓦解成空界。
人們消失了,所有東西都不見了,在這第三次的場合裡,什麼都不留。
向內流的心,隨意停留在那裡一段時間。
我無法說我瞭解它究竟是如何停留,很難描述發生了什麼事,
我無法用任何東西來比擬,也找不到恰當的譬喻。
這次心停留的時間比以前更久,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後,它才從那狀態出來。
當我說它出來時,並非意指我讓它出來,或是我在控制它發生,
一切都是心自動完成,我只是個觀察者。最後,它再回到平常的意識狀態。
你怎麼為這三次發生的事命名呢?誰知道?你會以什麼字眼來表示它呢?
無須到遙遠的地方尋找 只要看自己的心
我對你們所說關於心的每件事,都是順隨自然的方式。
這並非心或精神狀態的理論性描述,無須那麼做。
只要有信仰或信心,就能到達那裡,並真的去做它,
不只是玩玩而已,你是將整個生命放在上面。
當你的修行到達我所描述的狀態時,整個世界都會翻轉過來,
你對實相的瞭解將完全不同,見解也將徹底轉化。
若有人在那時看見你,可能會認為你瘋了。
若此經驗發生在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人身上,他們可能真的會發瘋,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已不同於從前。
世上的人會變得和以前看起來不同,不過你是唯一如此看待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徹底改觀,你的思想發生了質變,
其它人想的是一回事,而你想的則是另一回事;
他們以一個方式思考,而你則用另一個方式思考;
他們正走下某一條路,而你則往上攀爬另一條路。
你和其它人不再相同,
這種經驗事情的方式不會讓你墮落,它堅持往前走。試試看吧!
若它真的如我所說,你就無須再到遙遠的地方尋找,只要看自己的心。
這個心是百折不撓的,這是心的力量,
是活力與能量的泉源。心有這個潛力,這是定的能量與強度。
定――思惟與觀的基礎
在這點,它仍然只是從定生出的力量與清淨。
這個是最高層次的定,心已達到定的頂點,它不只是刹那定。
若你在此時轉換修習觀禪,思惟將會是持續而敏銳的,
或可將那集中的能量使用在其它用途上。
從這點上,你可以長養神通力,施展神變,或隨意使用。
許多苦行者與隱士,使用禪定的能量製作聖水、護身符或施咒,
這些東西在此階段都是可能的,且都有各自的利益。
但它就如酒精的利益,喝了之後,會讓你沉醉。
這個定的層次是個休息站,
佛陀在此暫停與休息,它形成思惟與觀的基礎。
不過,為了觀察周遭的因緣,
無須如此深的定,才能持續穩定地思惟因果的過程。
為了做到這點,我們專著在心的平靜與清明上,
分析經驗到的色、聲、香、味、觸、法。
觀察情緒與情感,無論是正面的或負面的、快樂或痛苦的,觀察這一切。
就如有人爬上芒果樹,準備搖下芒果,而我們則站在下面等著收集。
不撿爛掉的,只收集好的芒果,這並不累,
因為我們無須爬樹,只是待在下面撿拾果實。
你們瞭解這比喻的意思嗎?一切都只是要以平靜心來體會,
就能提供深刻的瞭解。
我們不再為經驗到的事物,創造更多的詮釋,那只是畫蛇添足而已。
得、失、毀、譽、稱、譏、苦、樂都如實地呈現,我們是平靜且有智慧的。
這真的很有趣,篩選與區分這些會變得很有趣,
其它人所說的好、壞、善、惡、彼、此、苦、樂或任何事,
都成為有益於我們的事物。
已有人爬上芒果樹搖樹幹,好讓芒果掉在我們身上,
我們只需要愉悅地安心收成。有什麼好怕的呢?
是別人將芒果搖下來給我們。得、失、毀、譽、稱、譏、苦、樂,
就如掉下來的芒果,只需以平靜的心檢視他們,
然後我們便會知道哪些是好的或爛的。
當我們開始使用禪修所長養的平靜與安定,
來思惟這些事物時,智慧就會生起。
這是我所說的智慧――「觀」,它並非杜撰或推測出來的東西。
若具有智慧,「觀」將會自然地展現,我們無須為正在發生的事貼標籤。
若只有一點清晰的洞見,稱為「微弱的觀」(little vipassana);
當清晰的洞見有些增加時,稱為「中等的觀」(moderate vipassana);
若完全如實覺知時,則稱為「究竟的觀」(ultimate vipassana)。
我個人比較喜歡以「慧」來代替「觀」。
若我們經常想坐著思考並修習觀禪,就會遭遇困難。
「觀」需要從平靜與輕安入手,
整個過程自然地發生,完全自動自發,無法勉強。
修行要有耐心 不要依賴高壓的手段
佛陀說此過程有自己成熟的步調,達到這修行階段後,
允許它根據我們的潛能、習性,以及過去所積累的功德自然發展,
但精進地修行,絕不停止,進步得快或慢,並非我們所能控制。
這就有如種樹,樹知道它應該長多快,若我們希望它長得更快,這只是妄想;
若希望它長得更慢,那也是妄想。
只要我們下了功夫,結果自然會顯現,就如種樹。
例如想種一棵辣椒樹,我們的任務就是挖個洞埋下種子,
澆水、施肥,並保護它免於病蟲害。
這是我們的工作,事情到此為止,接著需要靠信心。
辣椒樹是否能長大,取決於它自己,那不是我們的事
。揠苗助長並非自然運行的方式,我們的職責只是澆水與施肥,
修行也應以同樣的方式讓心放輕鬆。
若我們在此覺悟,那很好;若必須等到來世,那也無妨。
我們對於「法」具有信心與正確的信念,進步得快或慢,
取決於我們的潛能、習性,
以及至今所累積的功德,如此修行,讓心放輕鬆。
就如坐馬車,我們不會將車放在馬前面,
或如耕田,我們不會走在水牛前面而是後面。
我的意思是,心領先它自己。沒有耐心才會想速成,
那並非正確的方式,不要走在你的水牛前面,必須走在水牛「後面」。
這就是我們所種的那棵辣椒樹,為它澆水和施肥,它就會吸收養分。
當螞蟻或白蟻來襲時,就驅逐它們。
只要如此做就夠了,辣椒樹自己便能長得漂亮。
一旦它漂亮地長大後,別因為認為它應該開花,
就試圖勉強它開花,那不幹我們的事,如此只會徒增困擾。
讓它自己長大,一旦真的開花了,別要求它立即結出辣椒。
不要依賴高壓的手段,那真的會造成痛苦!
想清楚之後,就會瞭解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大家各司其職。
心知道自己的角色,有什麼工作需要完成,若心不瞭解,
就會在種下辣椒的那一天,試圖勉強它結籽,
心會堅持它必須在一天內就長大、開花與結籽。
以一顆自在的心 不疾不徐地修行
這就是第二聖諦――渴愛造成痛苦生起。
若我們覺知這聖諦並深思它,就會瞭解,
在修行中試圖揠苗助長,只會徒增煩惱,那是錯誤的。
瞭解它如何工作,我們便能放下,
讓事情根據我們的潛能、習性與過去累積的功德,
去自行成熟。我們持續做自己的部分,無須擔心它可能要花多久時間。
即使可能要花一百世或一千世才能覺悟,那又如何?
無論多少世,我們都只要持續以一顆自在的心,不疾不徐地修行。
一旦心達到入流⑧的階段後,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它甚至連最細微的惡行都能超越。
佛陀說,達到須陀洹的心,已進入覺悟的法流。
這些人永遠不會再經歷惡道,再墮入地獄。
他們的心已斷除邪惡,怎麼可能再墮入地獄呢?
他們已看清造惡業的危險,即使你試圖勉強他們說壞話做壞事,
他們也不可能去做,
因此沒有落入惡道或地獄的危險,他們的心隨順法流而行。
一旦在法流之中,你就會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你瞭解眼前的工作,並瞭解如何修行,知道何時該緊或該鬆。
你瞭解自己的身與心――色與名的過程,
並捨棄應被捨棄的事物,持續斷惡,無絲毫疑惑。
以最大的誠意反復去做 直到禪修成為你的一部分
在我的修行生涯中,我並未試圖控制一大堆事;只有一件,我訓練這顆心。
例如我看見一具軀體,若被它吸引,那麼就去分析它,
它有個漂亮的外表――頭髮、體毛、指甲、牙齒與皮膚。
佛陀教導我們,要徹底並反復地思惟身體的這幾個部分,
個別地觀察它們,拆開它們,燒光它們,剝掉皮膚。
就是如此做,專注于這個禪修法,直到它堅定不移為止。
看所有人都如此,例如當比丘與沙彌早晨入村托缽時,
看見任何人,無論事另一個比丘或村民,將他或她都看成死屍,
一具在前面踽踽而行的屍體。
持續專注在這個念頭上,就是這樣用功,它能帶來成熟與進步。
當你看見一個年輕的迷人女郎時,觀想她是具行走的屍體,
身體發出腐爛的惡臭的死屍。
看每個人都一樣,別讓她們太靠近!
別讓你的心著迷。
若將別人看成是腐敗與惡臭的屍體,我可以保證,你一定不會著迷。
持續思惟,直到看見、確定並熟練為止,如此無論走哪一條路,都不會迷失。
將心全部放在其上,每當你看見某個人時,都看到屍體,
無論是男或女,都將之視為死屍,
還有別忘了將自己也看成死屍!事物終歸於此。
試著盡可能如此徹底發展你的觀點,
不斷訓練它,直到它逐漸成為你心的一部分。
我保證,那會非常有趣――若你確實地做它。
但若只是憑藉讀書所得的印象來對待它,你就會遇到困難,
你必須實地去「做」它,並以最大的誠意去做,反覆地做,
直到這禪修成為你的一部分。將領悟實相當作目標,
若是基於希望超越苦的動機,你就是站在正道之上。
持戒不嚴謹 無法正確修觀
現在,有許多人在教導修觀與其它許多禪修技巧,我會這麼說:
「修觀並不容易。」我們不可能一擲中的。
若持戒不嚴謹,將無法順利進行修觀,你得自己去發現。
戒與律是必要的,因為若身、口、意的行為不清淨,我們的腳跟就無法站穩。
無戒的禪定,就如試圖跳過解脫道的基礎,小心摔死!
同樣地,你偶爾會聽到別人說:「你無須修止,跳過它,直接修觀。」
喜歡便宜行事的懶人,才會無須費心持戒。
要知道,堅持淨化你的戒是困難重重的,它不只是玩玩而已,
若可以略過一切戒律的教導,將會容易許多,不是嗎?
每次遇到困難,我們只要跳過它,就可以避開。
當然,我們都喜歡跳過困難的片斷,不過那終究是行不通的。
那次我遇到一位比丘,他告訴我他是個真正的禪修者,
請求待在我這裡,並詢問作息表與戒律標準。
我向他解釋,在這間寺院,
我們是依律――佛陀制定的寺院規範而生活。
若他想來接受我的訓練,必須放棄錢財,以及私人擁有的衣物與醫藥。
他告訴我,他的修法是:「不染著一切時俗事物。」
我告訴他,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若我待在這裡」。他問道:「保存我所有的錢財而不染著,
金錢只是個時俗概念而已,這樣如何呢?」我說:
「當然,沒問題!若你能吃鹽巴而不覺得鹹,你就可以使用金錢而不執著。」
他只是在耍嘴皮子而已,事實上是懶得遵循戒律的細節。
我告訴你,那很難。
「當你可以吃鹽巴,並誠實地向我保證不鹹時,我就會認真地接受你;
但若你告訴我不鹹,我就會給你一整袋,讓你吃下去!
要不要試試看?它真的嘗起來不鹹嗎?
不執著世俗事物,不只是伶牙俐齒的說法。
若你想如此說,就不能待在我這裡。」因此,他離開了。
我們必須嘗試並維持戒的修行,出家人應接受苦行的訓練,
在家人則必須持守五戒,不論說或做每件事,都有嘗試達到清淨。
我們應盡可能培養善行,並持續逐步地做它。
渴望平靜 也是一種渴愛
開始修止時,別因為試了一兩次,
心不平靜就放棄,那不是正確的方式。
你必須長期禪修,為何要如此長的時間呢?
想一想,我們已讓心迷失多久了?我們有多少年沒有修止呢?
每次心命令我們遵從一條歧路時,我們便毫不猶豫地跟著走。
要安定這顆流浪的心,讓它停止與不動,幾個月的禪修夠嗎?
想想這點。當我們訓練心隨時保持平靜時,請瞭解,
煩惱一旦開始生起時,心便會不平靜,會散亂會失控,為什麼?
因為有渴愛。我們不希望心思考,
不想經歷任何散亂,這也是渴愛――渴望沒有。
我們愈渴望不要經歷某些事,就愈邀請它們進來。
「我不想要這些東西,它們為何一直跟著我?
我不希望這樣,它為何偏偏這樣?」
又來了!我們渴望事情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存在,
因為我們不瞭解自己的心。
在瞭解與它們廝混是個錯誤之前,它可能會持續很久、很久。
最後,當我們想清楚時,便瞭解:「哦!它們是因為我的召喚才來的。」
渴望不要經歷,渴望平靜,渴望不要散亂與激動――
這些都是渴愛,都是熾熱的鐵塊,別在意它,只要持續修行。
每次我們經驗一種心情或情緒,都依據無常、苦與無我加以檢視,
將它丟入這三個範疇的其中之一。
然後反思與觀察,這些煩惱幾乎都伴隨著過度的「想」。
每次某種心情生起,「想」就會跟在後面蹣跚而來。
「想」與「慧」截然不同,
「想」只反應並跟隨心情,它們源源不斷地出現在眼前。
若慧有運作,就會讓心靜止。
心停止不動,只覺知與認識被經驗的事物:
當這情緒出現時,心是這樣;當那情緒出現時,它是那樣。
我們持續「覺知」,最後它會冒出來:
「哈!這一切的想,這些漫無目標的瞎扯,這些擔憂與判斷,
都沒有實質意義,都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把它丟入這三個範疇的其中之一,平息騷動,從根斬斷它。
之後,當我們坐禪時,他還會再跑出來,密切注意它,盯著它看。
無論心走向何方 都密切注意它
就如養水牛,你有農夫、一些稻作與水牛。
水牛相吃稻作,稻作是水牛喜歡吃的事物,對嗎?
你的心如水牛,煩惱如稻作,覺知者則是農夫。
修行佛法就像這樣,沒有差別,拿它來和自己做比較。
照顧水牛時,你如何做?你會放開它,讓它自由閒逛,
但一直密切注意它,若它離稻作太近,你便發出叫聲,水牛聽到後就會回頭。
不能放縱水牛不管,若它冥頑不靈,不聽警告,
你就得拿根棍子狠狠地打它的背部,它就不敢再靠近稻作。
千萬別睡著了,你若躺下來打盹,稻作就會成為牛的食物。
修行也是如此,注意看心,「覺知者」會照顧心。
「注意看自己內心的那些人,將那脫離魔王的陷阱。」
不過,這覺性也是心,那麼是誰在觀察心呢?這念頭讓你非常困惑。
心是一回事,「覺知者」是另一回事,但「覺知者」是源自同樣這個心。
所謂「覺知內心」是指什麼意思?它遭遇心情與情緒時是怎麼一回事呢?
沒有任何煩惱又是怎麼一回事?能覺知這些事的就是「覺知者」。
「覺知者」敏銳地跟著心,智慧就從這覺知出生。
心是思考與陷入情緒糾纏者,一個接一個――就如水牛。
無論它走向何方,都密切注意它,它怎麼可能亂來?
若它走向稻作,你便發出叫聲;
若它不聽,就拿起棍子大步走向它,狠狠一擊!
你就是如此教訓渴愛。
訓練心也是如此,沒有差別。
心經驗某種情緒並執著它,「覺知者」就要負責教導它。
檢視心情,看它是好的或壞的,然後向心解釋因果、緣起。
當它再次執著某樣東西是可愛時,「覺知者」必須再次教導心,
向它解釋因果,直到心能放開它為止,這將為心帶來平靜。
一旦心發現,任何執著本質上都是痛苦的,它就會停止。
心不會再受到那些東西的干擾,因為它一直都受到嚴厲的鞭策。
堅定地阻斷心中的渴愛,挑戰它的根本,
直到教導貫徹內心為止。你就是這樣訓練自己的心。
一切聖者 都是親自覺知實相
從我退隱到森林中禪修開始,一直都如此修行,
我訓練弟子時,也要求他們如此修行。
因為我希望他們看見實相,
在心無雜念的情況下看見,而非只是閱讀經典。
當解脫發生時,你清楚知道;若解脫尚未發生,
則思惟事情的前因是如何地導致後果。
持續思惟直到知道,並徹底瞭解。
一旦它被智慧洞穿,它自己便會消失。
當有東西擋在前面並卡住時,
觀察它,別放棄,直到放開對它的執著為止。
就在這裡反復觀察,我個人就是這樣訓練自己,
因為佛陀說你必須親自覺知。
一切聖者都是親自覺知實相的,
你必須往內心深處去發現它,自行覺知。
若相信自己,對覺知的內容有信心,
則無論別人稱讚或批評你,你都會感到很輕鬆。
不論別人怎麼說,你都很自在。為什麼?因為你覺知自己。
若有人對你歌功頌德,但其實你並沒有那麼好,你真的會相信他們嗎?
當然不會,你只是繼續修行。
若有人對自己覺知的內容缺乏信心,當受到稱讚時,
他便會很快地相信,認知會因而遭到扭曲。
同樣地,當別人批評你時,反省並檢視自己,
「不!他們所說不是真的,這指控是錯誤的,
我並非那樣,他們的指控無法成立。」
果真如此,有需要對他們生氣嗎?他們的話根本就不是真的。
不過,若我們確實如他們所指控的犯了錯,則批評就是正確的。
果真如此,你有需要對他們生氣嗎?當你能如此思惟時,就可無往而不自得。
沒什麼事是錯的,每件事都是「法」,我就是這樣修行的。
心只是煩惱的幫傭 不要相信它
這是最直截了當的道路,
你可以和我爭辯「法」的要點,但我不會參與。
我不會還嘴,只會提供一些想法供你思考。
請了佛陀的教導:放下一切,以正念、正知放下。
若沒有正念、正知,則放下就和乳牛與水牛不分一樣。
若你未將心放進去,就沒有正確地放下。
你放下,是因你瞭解世間的真相,這才是不執著。
佛陀說,在修行開始的階段必須很用功,徹底地開發,並執著很多東西:
執著「佛」、執著「法」、執著「僧」,堅定與深入地執著。
那就是佛陀所說,以誠心與耐心執著,並緊緊地握住。
在我自己的尋找過程中,我幾乎試過所有可能的思惟方式。
我為「法」獻出生命,因為我對覺悟實相與到達那裡的道路有信心。
這些事情確實存在,就如佛陀所說,但要瞭解她們需要修行――正確地修行。
你要將自己逼到極限,訓練、省察與從根本轉變,這些都需要勇氣。
你應該如何做?訓練這顆心。
腦袋裡的想法叫我們往一個方向,而佛陀則告訴我們往另一個。
為何需要訓練?因為心整個被煩惱層層包覆,未受訓練的心就是如此。
它是不可信賴的,別相信它。它是不善的,我們如何能相信不清淨的心呢?
因此,佛陀警告我們,別將信任放在染汙心上。
一開始,心是煩惱的幫傭,但當它們混在一起久了之後,
心就會整個變成煩惱本身。所有佛陀教導我們,不要相信心。
中道 就是放下快樂與痛苦
若我們好好檢視自己的出家戒,就會瞭解整件事都和訓練心有關。
每當我們訓練心時,都會煩躁不安,當心煩躁不安時,
我們便開始思惟:「天啊!這個修行太難了!它是不可能的。」
但佛陀並不這麼想。他認為當訓練引起煩惱時,
那就表示我們走對路了,但我們不作是想,
以為那是代表錯誤的信號,就是這誤解讓修行顯得如此艱巨。
開始時,我們感到煩躁不安,因此認為走錯路了。
每個人都只想要好的感覺,而不太關係它是否正確。
每當逆煩惱並挑戰渴愛時,當然會感到痛苦,
我們激動、沮喪、困惑,然後放棄,自認為走錯路了。
不過,佛陀卻說我們是對的,我們正在對抗煩惱,
是它們在煩躁不安,但我們卻以為是自己在煩躁不安。
佛陀說,是煩惱在激昂或沮喪,
每個人都相同,這正是為何修行如此重要的原因。
人們因看不清事情而失去中道,落入縱欲與苦行的兩端之中。
一方面,喜歡放縱貪欲,為所欲為,想舒適地坐著,
又喜歡舒適地躺著伸懶腰,無論做什麼都只求舒適,
這就是我所說的縱欲――貪著好的感覺。
在這放縱的情況下,修行怎麼可能進步呢?
另一方面,若欲樂與舒適的感覺不再,我們就會不安,
而為此沮喪、憤怒與痛苦,這是失去中道而落入苦行的一端。
這並非平靜與安定之道,佛陀警告我們,不可落入縱欲與苦行的任何一端。
經驗快樂時,只要清楚覺知它即可;經驗憤怒、瞋恚與不安時,
則要瞭解自己並未遵從佛陀的腳步。
那不是追求平靜者的道路,而是一般人的道路。
內心平靜的比丘不會走上那些路,他筆直地走在中道上,
左右兩邊深谷分別是縱欲與苦行。這才是正確的修行。
若你想接受出家的訓練,
就必須走在這條中道上,不落入苦、樂兩端,放下它們。
但感覺上,它們好像在一旁伺機侵襲我們。
開始時 它們從一邊踢,「哎唷!」然後,從另一邊,「哎唷!」
我們就好像木鐘裡的鐘錘,在兩端之間來回擺蕩。
中道,就是放下痛苦與快樂,這才是正確地修行。
當渴望快樂襲擊我們,而我們不去滿足它時,就會感到痛苦。
若不走中道 永遠不可能成為聖者
實踐佛陀的中道,是艱苦與深具挑戰性的。
事情不外好、壞兩端,若我們相信它們,就得服從它們的命令。
若我們正在對某人生氣,便會馬上抓起棍子攻擊他們,絲毫沒有耐心;
若喜愛某人,便會想從頭到腳親吻他們。我說得對嗎?
這兩端都偏離中道,不是佛陀建議的作法。
他的教導,是逐漸放下這些東西。
那是一條帶領我們走出「有」與再生的道路,
是條解脫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的道路。
那些渴望「有」的人,是對中道無知的人。
他們先落入快樂的一邊,然後再整個翻轉過來,落入不滿與不安的一邊。
他們一直再中道的兩邊徘徊,在擺蕩的過程中,始終看不到這處聖地。
他們無法待在沒有「有」與再生的地方,他們不喜歡那樣,因此不停留。
其實,無論他們是走出家門被狗咬,或飛上天空被禿鷹啄食,那都是「有」。
「有」其實並未如我們想像中的好。
人們對於從「有」與再生中解脫是無知的,
人心在這方面是盲目的,因此一再與它擦身而過。
中道是佛陀走過的道路,是正確修行的道路,超越「有」與再生。
超越善與不善的心,在中道裡釋放出來。
這是平靜的聖者之路,若我們不走這條路,則永遠不可能成為聖者,
那平靜永無機會展現。為什麼?因為「有」與再生,仍有生與死。
佛道是不生不滅、不高不低、不樂不苦、不善不惡的。
它是正直之道,是平靜與安定之道,它平靜地解脫歡樂與痛苦,
以及快樂與憂傷,這就是修行佛法的方法。
體驗它,心就能停止,可停止發問,無須再尋找答案。
就在那裡!這正是為何佛陀說,「法」是智者可以直接自知的東西。
無須問任何人,自己就可清楚地瞭解事物正如佛陀所說,而毫無疑惑。
喜歡某物時 檢視它會將我帶到何處?
我已告訴你們一些我如何修行的小故事。
我並無很多知識,未學很多東西,我學的是自己的心,
透過嘗試錯誤的實驗,以自然的方式學習。
當喜歡某樣東西時,我就檢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以及它會將我帶往何處,不可避免地,它將會造成一些痛苦。
我的修行是觀察自己,隨著瞭解與智慧的加深,我逐漸認識自己。
堅定地致力於修行!若你想要修行佛法,請試著不要想太多。
若你正在修禪,發現自己想勉強達到特定的結果,那時最好先停止。
當心安定而變平靜時,於是你心想:「這就對了!就是這個,不是嗎?」
這時請停止,將一切分析與理論的知識打包收起來,別拿出來討論或教導。
那並非洞見內心的知識,它們是不同的知識型態。
當某件事的實相被看見時,它和書寫的敘述是不同的。
例如寫下「貪欲」這些字,當貪欲真的淹沒內心時,
書寫的文字不可能傳達出和事實一樣的意義。
「憤怒」也一樣,我們可以在黑板上寫這些字,
但真的發怒時,那經驗是不同的。
我們還來不及讀那些字,心就被怒火給吞沒了。
若「法」未引入內心 你就並非真的知道
這點非常重要。理論的教導是準確的,但它們需要被引入內心,
必須被內化,若「法」未引入內心,你就並非真的知道與看見。
我沒有差別,因為我不曾廣泛地學習,
但我確實做過一些足以通過某些佛學理論考試的學習。
有天,我有機會去聆聽一位禪修大師的開市,
當聆聽時,我心中浮現一些不敬的想法。
當時我不知如何聆聽一項真正的開示,無法理解這位頭陀比丘在說什麼。
他的教導好像是出於自己直接的體驗,他似乎是根據實相在說法。
之後,我在修行中獲得一些第一手的經驗,
親見那位比丘所說的實相。
我瞭解到應如何瞭解,智慧也隨著那覺醒而生起,
「法」在我自己的心中生根。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
才瞭解到那位頭陀比丘的教導,是出自他親眼所見。
他教導的「法」是直接來自他自己的經驗,
而非書本,是根據他的瞭解與智慧所說。
當我走上這條路時,我一一見證了他所說的每個細節,
並承認他是對的。因此,我繼續往前走。
把握每個修行的機會 創造未來解脫的因
嘗試把握每個你可以真正修行的機會,不要在意心是否平靜。
最重要的是,讓修行之輪持續轉動,不斷創造你未來解脫的因。
若你已完成工作,便無須擔心結果,
別去憂慮無法得到的結果,憂慮是不平靜的。
然而,若你不去做,如何有結果?你怎麼可能看見?
有尋找才會有發現,一定要吃飯,肚子才會飽。
「周遭每件事都在欺騙我們」,認出這點,即使只有十次也好,
但我們卻一再被相同的謊言與故事欺騙。
若知道他在說謊,那還不錯,
但我們可能要經過很久之後,才會知道這點。
我們的老朋友,一再試著用他的謊話來欺騙我們。
修行佛法意指在心中持戒、習定與修慧;
憶念佛、法、僧三寶;並徹底放棄一切世間法。
我們的行為是在此世就會成熟的因緣,因此要認真修行。
即使必須坐在椅子上禪修,我們也能集中注意力。
一開始,無須專注很多事情,只要注意呼吸,
若喜歡可以結合呼吸在心裡默念「佛、法、僧」。
集中注意力時,別控制呼吸,
若呼吸變得費力或不舒服,就表示方法不正確。
只要還無法自在地呼吸,它就會變得太淺、太深、太細或太粗。
不過,一旦呼吸放輕鬆,就會發現它愉悅而舒適。
清楚覺知每個入息與出息,將能逐漸掌握呼吸的竅門。
若作法不正確,就會失去呼吸,
當出現這種情況時,最好先暫停,重新調整正念的焦點。
無論呈現何種感官經驗 都當作思惟的所緣
若在禪修時,體驗到心的神通現象,例如心變得光明燦爛,
或看見天上的宮殿等,都無須害怕,
只要覺知你正在經驗的每件事,並持續禪修。
經過一段時間後,
偶爾呼吸好像會漸漸停止呼吸的感覺似乎消失,你因而感到驚慌。
別擔心,沒什麼好怕的,只要覺知「呼吸已停止」即可。
事實上,呼吸還在,只是比平常更細微而已,
它會逐漸自行恢復正常的狀態。
開始時,只要專注于讓心安定與平靜。
無論是坐在椅子上,正在開車,駕駛船隻,或做任何事,
你都應嫺熟于禪修,以便能隨意進入平靜的狀態。
當你坐上火車,很快就能將心帶入平靜的狀態。
這種熟練的程度,表示你對解脫道已非常熟悉。
接著你便觀察,利用定心的力量,
觀察所經驗到的東西,有時是看見的,
有時是聽聞、嗅、嘗、觸或心中想像與感覺的。
無論呈現的是何種感官經驗,或喜歡與否,都將之作為思惟的所緣。
只要覺知正在經驗的東西,別投射意義或詮釋到覺知的所緣上。
若它是好的,覺知它是好的;若它是不好的,也要覺知它不好。
這是世間的實相,無論善或熱,
一切都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都是不可信賴的,沒有任何東西值得貪愛或執著。
若能維持這種「止」與「觀」的修行,智慧自然會生起。
每件被感覺與經驗的事物,都會落入無常、苦與無我這三個坑裡,這就是觀禪。
心已平靜,每次心的雜染生起時,就將它們投入那三個垃圾坑的其中之一。
這是「觀」的本質:將每件事都丟人無常、苦與無我裡,
無論是好點、壞的、可怕的或其它,都把它拋進來。
很快地,瞭解與洞見就會在這三個普遍的特徵中浮現――那是微弱的觀。
在這開始的階段智慧仍很微弱,但試著繼續保持這個修行。
研究佛法和修行佛法不同
該是我們開始禪修的時候了!為了覺悟、捨棄、出離與安定而禪修。
這很難用言語表達,但那就如有人想認識我,他們就必須住在這裡。
在每天的接觸下,我們最後都會彼此認識。
我也曾是個頭陀比丘,行腳參訪老師,且過著獨居的生活。
我並未四處為人開示,而是前往聆聽當時的佛教大師開示。
我不是去教導他們,而是去聆聽任何 給我的建議。
即使是年輕或戒臘較小的比丘想要告訴我什麼是「法」,
我都會耐心地聆聽。
不過,我很少參與關於「法」的討論,
因牽涉倒長篇大論時,我會看不到要點。
無論接受任何教法,在他們談到出離與放下時,
我立刻就能領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出離與放下。
我們不必成為經典的專家,日復一日,我們逐漸老去,
每天都在捕風捉影,卻遺漏了真實的事物。
修行佛法和研究它,是截然不同的事。
略過修「止」而直接修「觀」 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不批評任何一種禪修形式或技巧,
只要我們瞭解其真正的目的與意義,它們並沒有錯。
不過,我們自稱為佛教禪修者,
卻不嚴格持戒,在我看來,是永遠無法成功的。
為什麼?因為我們試著忽略解脫道最重要的部分――戒、定與慧。
有些人可能會告訴你,不要執著修止的定:
「別費心在修止上,直接進到修觀的智慧與洞見。」
在我看來,若想要略過修「止」而直接修「觀」,
終將發現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不要摒棄卓越修行大師們的修行風格與禪修技巧,
諸如阿姜紹、阿姜曼、阿姜通拉(Ajahn Taungrut)與阿姜優波離(Ajahn Upali)等。
若確實按照他們的方式去做,他們教導的道路是完全可信與真實的。
若追隨他們的腳步,我們就會獲得真實的洞見。
阿姜紹持戒精嚴,他從來未說應繞過它。
若這些森林傳統的大師們,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建議禪修與僧規,
基於對他們深切的敬意,我們應該遵從其教導。
若他們說做它,我們就去做它;若他們說停止,因為它是錯的,我們就停止。
我們出於信心而做它,帶著誠意與決心去做它。
我們做它,直到在自己心中見法,直到我們「就是」法而止。
這是森林禪師們的教導,弟子們因而對他們生起深刻的敬畏之心與孺幕之情,
因他們是透過遵從老師的道路,而看見老師所看見的「法」。
開始修行吧! 你就能見到「法」
試試看!照我所說的去做。
若你真的去做它,就能見到「法」,成為「法」。
若真的著手去尋找,有什麼能阻止你呢?
煩惱一定會被消除,只要用的是正確的對策――
出離、靜默、知足與放棄一切我見。
然後,即使他人的說法是錯的,你能耐心地聆聽;
當其說法是正確的,你也能耐心地聽完。
以此來檢視自己,我向你保證,若你去嘗試,絕對是可行的。
不過,學者們很少真正將「法」付諸修行,只有少數人如此做,真遺憾!
你們遠道前來拜訪,已很值得讚歎,它顯示出內心的力量。
有些寺院只鼓勵研究,比丘們不斷地研究再研究,
似乎看不到終點,且永遠不斬斷需要斬斷的東西。
他們只研究「平靜」這字眼,殊不知唯有讓心不動,
才有可能真正發現有價值的東西。
你們應如此研究,才是真正有價值,
且完全不會動搖的,它直接進入你們閱讀的核心。
不過,若學者們不修禪,他們的知識將只有很少的領悟。
一旦將教法付諸修行,所研究的東西就會變得相當清晰。
因此,開始修行吧!開發這種領悟。
試著住在森林,並待在其間一座小茅棚裡。
短暫嘗試這種訓練親自試試這種感受,
這將比你只是讀書更有價值,然後你就可與自己進行對話。
在心放下與歇息的自然狀態下觀察它,當它從這個不動與自然的狀態,
以思想與概念的形式向外擴撒與波動時,「行」的緣起過程就啟動了。
要非常小心並注意這緣起的過程,一旦它起動,離開自然的狀態,
修行就會偏離正軌,而落入縱欲與苦行的兩端,
就從這裡,展開內心緣起的網路。
若心境是善的,就會產生正向的緣起;
若是惡的,緣起就朝負面發展。這些都在你自己的心裡發生。
實地去修行 會有一條路能引導你
我告訴你們,仔細觀察心如何運作是很有趣的,我可以快樂地談論這主題一整天。
當你知道心的方式時,就會瞭解這過程如何運作,以及它如何被心的雜染給洗腦。
我將心看成一個點,心所是來拜訪這個點的客人,有時這人來叫門,
有時那人來訪問,他們都來到訪客中心。
訓練心提高警覺,注意覺知他們。
你應該如此照顧心,每次有訪客接近時,就趕走他們。
若你禁止他們進入,他們還會有地方坐嗎?
那裡只有一個座位,而你就坐在那裡,整天都耗在那個點上。
這是佛陀堅定不移的覺知,它照顧並保護心。
你就坐在這裡,從你出娘胎以來,每個曾來訪的訪客都會到這裡。
無論他們來訪的頻率有多高,總是會來到這點,就在這裡。
完全覺知他們,佛陀的覺性堅定不移地在此坐鎮。
那些來此旅行的訪客試圖發揮影響力,以各種方式動搖你的心,
當他們成功地讓心捲入其議題時,心所就會生起。
無論什麼議題,不論其目標為何,都只要忘了它――它無關緊要。
只要在他們抵達時,知道來訪的人是誰即可。
一旦他們來訪,將發現只有一張椅子,只要你占住它,他們就找不到可坐的地方。
他們原本想在你的耳旁竊竊私語,但這次沒有座位,下次再來,仍沒有座位。
無論這些喋喋不休的訪客來幾次,他們總是遇到同一個傢伙坐在同一個地點。
對於那張椅子你毫不讓步,你認為他們還能忍受這情況多久?
只是和他們說話,你就完全認識他們。
從你開始涉世以來,每個曾遭遇過的人、事、物,都會前來造訪。
只要觀察,並與當下保持覺知,就足以完全見法。
無論討論、觀察或思惟,你都是親自去做。
這就是討論「法」的方式,我不知還能如何說。
我可以繼續以這種方式說下去,
但到頭來,除了說與聽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建議你們實地去修行,並親自去看,
就會遇到某些經驗,會有一條道路能引導你並提供方向。
當你繼續時,情況會改變,必須調整方式以對治新出現的問題。
在看見清楚的路標之前,可能要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
若你打算走我曾走過的路,這段旅程一定得在你自己的心裡進行,
否則將會遭遇許多障礙。
聽是一回事 聲音是另一回事
就如聽一種聲音,聽是一回事,
聲音是另一回事,我們清楚地覺知這兩者,不會混淆。
在尋找實相的過程中,我們依賴自然提供觀察的素材,
最後心自己會切開與分析現象。只要放著,心不會被捲進去。
當耳朵接觸聲音時,觀察心裡發生什麼事,
它們有被它綁住、纏住或帶走嗎?它們有受到刺激嗎?
至少要知道這麼多。之後,當聲音登錄時,它不會擾亂心。
在此我們採用身邊的而非遙遠的事物,即使想要逃離聲音也無從可逃,
唯一可能逃離的方法,是訓練心在面對聲音時不動搖。
放開聲音,聲音雖被放下,我們仍聽得見。
我們聽見,但讓聲音走,因為我們已放下它。
我們無須迫使聽與聲音分開,它會因捨棄放下而自動分開,
即使想執著聲音,心也不會執著。
因為一旦瞭解色、聲、香、味、觸、法的真實本質,
心以清晰的智慧看見,則所有感受,
都將掉入無常、苦與無我的範疇裡,無一例外。
任何時刻聽到聲音,都要從這三個普遍特徵去瞭解。
每次耳朵有感官接觸時,我們就聽到,但它就像沒聽到。
這並不表示心不再運作,正念與心隨時都纏繞在一起,且不斷相互監視。
當心被訓練到這程度時,無論接著選擇走哪一條路,我們都是在做研究。
我們將建立擇法禪支⑨,這擇法的動作將根據它自己的動力持續運轉下去。
和你自己討論「法」,解開並釋放感受、記憶、認知、思想、動機與意識。
當它們持續自行運作時,沒有東西能接觸它們。
對於那些精通他們內心者,
這個省察與研究的過程會自動進行,無須再刻意引導它。
無論心傾向何方,思惟都會立即做出相應的反應。
別太擔心身體的狀況 隨順自然的法則
若修行達到這個層次,有另一個有趣的邊際效應。
睡覺時,打鼾、說夢話、磨牙與翻來覆去等現象,全都會停止。
即使在熟睡中醒來時,也不會昏昏沉沉,
將會感到精力充沛與清醒,就仿佛整段時間我們都是醒著一般。
我過去會打鼾,但在心隨時保持清醒後,打鼾就停止了。
當你清醒時,怎麼可能打鼾?它只有在身體不動與睡著時才出現。
心日以繼夜都很清醒,這是佛陀清淨而高超的覺性――
覺知者、清醒者、喜悅者與光明者。
這清楚的覺性永遠不會睡著,它的能量是自己自足的,
且永遠不會變遲鈍或昏睡。在這個層次,可以兩、三天不休息。
當身體開始顯露疲態時,我們就坐下來禪修,很快地進入深定五或十分鐘,
當出定時又是精力充沛,就如已睡了一整晚。
若不考慮身體,睡眠是不太重要的,只要適度照顧身體即可,
別太擔憂身體的狀況,讓它隨順自然的法則。
我們無須告訴身體怎麼做,它會告訴它自己。
就如有人敦促我們要努力一樣,
即使想偷懶,內在有個聲音會經常激勵我們。
要停留在這點是不可能的,因為努力與進步已累積出一股無法阻擋的能量。
請自己去驗證這點,你們已研究與學習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現在該是研究與學習你們自己的時候了。
身體的出離 是生起心出離的因緣
在開始修行的階段,身體的出離是很重要的。
當你與世隔絕與獨居時,會想起舍利弗尊者的話:
「身體的出離,是生起心靈出離的因緣;深刻的禪定,是沒有外在感官接觸的。
接著,心靈的出離,則是從煩惱中出離與覺悟的因緣。」
不過,還是有些人會說出離並不重要:
「若你的心是平靜的,無論在哪裡都沒有關係。」
這是真的,不過我們應謹記,
在開始的階段,身體在適合的環境中出離是優先的。
今天或不久之後,
在森林深處一個無人居住的僻靜墳地,試試自己一個人住。
或找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山頂,去那裡獨居,好嗎?
一整晚下來,將會有許多趣事,到那時你才會知道。
即使是我,也曾認為出離不重要,
但當我實地去那裡做它時,才憶起佛陀的教導。
世尊鼓勵弟子們,遠離人群去修行。
開始時,這將為心的內在出離建立基礎,
心的出離接著將成為從煩惱中堅定出離的支持力量。
假設你是個在家人,有房子與家庭,你得到什麼出離?
當回到家,才剛踏進門,
就被混亂與複雜的事物所擊倒,身體根本無法出離。
因此,你會溜到遙遠的地方隱居,那裡的氣氛完全不同。
在開始修行的階段,需要瞭解身體出離的重要性,接著需要找個禪師來指導。
他或她能給予你守護與建議,並指出你理解錯誤之處,
因為誤解正是來自於你自認為是對的地方。
就在你錯的地方,你卻認定自己是對的。
透過老師的解釋,才瞭解錯在哪裡,
老師指出你的錯誤,正是你以為對的地方。
無論修行有多困難 都不應捨棄森林禪師的教導
我曾聽說,有許多佛教學者比丘反復地研究經典的說法。
沒有理由為何我們不去實驗?當是打開書本研究時,我們就以此方式學習;
但當卷起袖子戰鬥時,就必須採用可能不符合理論的方式戰鬥。
若戰士根據書本到戰場打仗,一定會很慘,他將完全跟不上對手的腳步。
當戰士很認真地作戰,並且戰況激烈時,
就必須以超越理論的方式戰鬥,情況就是如此。
佛經裡的話只是提供遵循的指導方針與範例,且研究有時也可能導致輕忽。
森林禪師的方式時出家人的方式,在這條道路上只有「捨」。
我們根據我見,根除自我意識的本質。
我向你保證,這種修行將徹底挑戰你,但無論它有多麼困難,
也不應捨棄森林禪師與他們的教導。
若無正確的指導,心與定都可能讓人非常迷惑,
不可能的事都會開始發生,我過去都一直很小心地處理這些現象。
當我是個年輕比丘時,在剛開始修行的前紀幾年裡,
還不能相信自己的心。不過,在積累了可觀的經驗,
並能完全相信自己心的運作之後,就沒有任何事能造成問題了。
即使出現不尋常的現象,我也只是暫時擱置它。
若我們知道這些事物的運作方式,
我們自己就會停止,這一切都是智慧生起的因素。
隨著時間流逝,我們將發現自己變得完全自在。
禪修 有自己發展的步調
在禪修中,通常並非錯的事也可能出錯。
例如盤腿打坐,下定決心:「好吧!這次我再也不瞻前顧後,集中心只注意自己!」
這樣是不會成功的!每次我嘗試如此禪修都行不通,但我們就是喜歡蠻幹。
根據我的觀察,禪修有它自己發展的步調。
許多個晚上,當坐下禪修時,我對自己說:
「好!今晚除非到淩晨一點,否則我絕不起身。」
即使是這種念頭,我就已造下一些惡業,
因為不久之後,全身就感到疼痛不堪,好像快死了一樣。
反之,禪修進行得很好時,我都並未預設立場。
我並未定下七點、八點、九點或其它任何目標,只是單純地坐著,
穩定地往前推進,以平等心放下。
別勉強禪修,別試圖解釋正在發生的事,
別以不實際的要求強迫心入定――你可能會發現,
它變得比平常更激動與不可預料。只要讓心放鬆,舒適自在即可。
當你允許心輕鬆自在時 它就會靜下來
讓呼吸在正確的步調下輕鬆地流動,不太短也不太長,
別想讓它變成什麼特別的東西。
讓身體放鬆、舒適與自在,然後持續地做它。
你的心會問你:「我們今晚將禪修到多晚?什麼時候才打算退出?」
它一直喋喋不休,因此你必須喝止它:「聽著,老兄,別管我。」
這個愛管閒事的傢伙需要經常被教訓,
它和騷擾你的煩惱沒有兩樣,不要太在意它,你必須對它強硬一點。
「無論我早一點退出或熬夜,都完全不幹你的事!
若我想徹夜打坐,也不會影響到任何人,因此你為何要干涉我的禪修呢?」
你必須如此斷然地處置那個愛管閒事者。
接著就能隨意地坐,多久都可以,視當時的情況而定。
當你允許心輕鬆自在,它就會靜下來。
體驗這點,你將認出並領會執著的力量。
當能持續打坐很久,舒適與輕鬆地越過午夜時,
你就會知道自己已掌握了禪修的竅門,會瞭解貪愛與執著是如何在污染心。
逐步修行即可 無須立下戲劇性的誓言
有些人坐下禪修時,會在面前點一炷香,並發誓:
「除非這柱香燒完,否則我絕不起坐。」
然後便坐下來。在似乎過了一個小時後,睜開眼睛瞭解到才過五分鐘而已。
他們盯著香,對於香為何還這麼長感到失望。
他們再次閉上眼睛繼續禪修,很快地又睜眼檢查那炷香。
這些人在禪修中將一事無成,不要如此做,光坐在那裡幻想那炷香:
「我很好奇,它是不是快燒完了?」這樣的禪修是成不了事的。
不要太在意這些事,心無須做什麼特別的壯舉。
若想在禪修中開發心,就別讓渴愛的煩惱知道基本原則或目標。
「你將如何禪修,法師?」它問,「你會做多少?你想進行到多晚?」
渴愛持續糾纏,直到我們妥協為止。一旦我們宣佈將坐到午夜,
它立即展開騷擾,不到一小時,我們就感到不安與不耐煩,無法再繼續下去。
接著,當我們斥責自己時,更多障礙會攻擊過來:
「無望了!什麼?坐禪會殺了你嗎?你說你將讓心在定中不動,
但它仍不可靠,且到處亂跑,你發了誓卻做不到。」
自貶與灰心的想法將攻擊心,我們陷入自我仇視之中。
沒人能讓你責怪與生氣,那只會讓它變得更糟,
一旦發了誓,就必須遵守它,
我們要不就滿足它,不然就得死在過程中。
別追隨禪修中的現象 回頭當下檢視心所
若我們真的發誓坐一段時間,就不應違背誓言與停止,
但此時其實只要逐步修行與發展即可,無須立下戲劇性的誓言。
嘗試穩定與持續地修心,偶爾禪修會很平靜,
身體所有的疼痛與不適都會消失,膝蓋與腳踝的疼痛會自動停止。
我們嘗試禪修時,若開始出現奇怪的影像、畫面或感覺,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檢查心的狀態。
別捨棄這基本原則,因為生起這些影像的心,必須是相對平靜的。
別渴望它們出現或不出現,若真的生起,就檢視它們,但別讓它們欺騙你。
只要記得它們不屬於我們,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就如其它所有東西一樣。即使它們是真的,也別停留或太注意它們。
若它們頑固地拒絕消失,你就更賣力地提起正念,重新專注於呼吸。
至少先做三次又長、又深的呼吸,
每次都慢慢將氣吐盡,這可能有效,然後再重新集中注意力。
別對這些現象太著迷,它們不過就是如此,且可能是騙人的。
無論我們是喜歡或愛上它們,或心被恐懼所污染,
它們都是不可信賴的,可能是假的,或看來是真的。
若你經歷它們,別試圖詮釋它們的意義,或投射意義到它們身上。
切記它們不是我們的,
因此別追逐這些影像或感覺,而是應立即回頭檢視當下的心所。
這是我們的行事法則,若放棄這基本原則,並誤信所見的,
就可能會忘記自己並開始胡說,或甚至發瘋,
可能喪失理智到無法和人正常溝通的地步。
相信自己的心,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持續觀察心。
對於有智慧的人而言,奇怪的禪修經驗可能是有益的,
但對沒有智慧的人則是危險的。無論發生什麼事,
不要得意或驚恐,若經驗到什麼,就讓它們發生。
思惟與檢視 所經歷的每件事
另一個趨入修行的方式,
是思惟與檢視我們所見、所做與經歷的每件事,不放棄禪修。
有些人一旦完成坐禪或行禪,便認為該是停止與休息的時候,
而停止將心集中在禪修所緣或思惟的主題上,它們完全拋開它,不再如此修行。
無論看見什麼,都要探究它的實相。除了思惟世上的好人,
也要思惟壞人;深入觀察富人與權貴,以及困苦與貧賤的人;
當你看見小孩、長者或年輕男女時,去探究年齡的意義。
每件事都是可供探討的素材,這便是你開發心的方式。
導致「法」的思惟是緣起的思惟,因與果的過程有各種不同的表現方式:
包括大與小、黑與白、好與壞等一切事物。
當思考時,認出它是個思想,並思惟它就只是那樣,
都終歸于無常、苦與無我的墳場,因此別執著它們。
這是一切現象的火葬場,為了體驗實相,埋葬並火化它們。
每件事 都是無常善變的
洞見無常意指不讓自己痛苦,它是以智慧加以探究。
例如,我們獲得某些自認為好或令人愉快的東西,因此感到快樂。
進一步仔細看看這個好與愉快,有時在持有一段時間後,
便會開始感到厭煩,而想將它送人或賣掉,若沒人想買,就準備丟棄。
為什麼?這個動機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原因就是每件事都是無常與善變的。
若無法賣掉或丟掉它,我們就開始苦惱。
這整件事就只是如此,一旦充分瞭解後,無論再生起多少類似的情況,
都能同樣地被瞭解。事情就是如此簡單,誠如古諺所說:「一葉知秋。」
偶爾我們看見討厭的東西,或聽到煩人刺耳的噪音,便因而惱怒。
檢視它並記住它,因為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可能會喜歡上它。
我們可能會對過去討厭的事物,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那是可能的!
然後,洞見與智慧就會浮現,「啊!所有東西都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將它們丟入這三個普遍特徵的大墳場,
對於自認得到、擁有並存有的喜歡事物的執著,都會消失。
我們將瞭解,每件事基本上都相同,然後所經驗的每件事,
都會生起與「法」相應的洞見。
到目前為止,我所說的每件事,都只是供你們聽與想的,
它僅僅是談話而已,人們來看我,我便說話。
這些主題不是應閒聊瞎扯幾個小時的事,重點是去做它,起身去做它!
這個情況就入我們約朋友去某地,我們邀請他們,並得到回答,
然後便起身離開,無須羅哩羅唆,只要說適量的話即可。
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兩件關於禪修的事,因為我是過來人,但也許我是錯的。
你們的職責是,親自去觀察並發現我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注釋]
①心所(cetasikas):與心同時生起的名法,
通過執行個別專有的作用來協助心識知所緣。
一個心與許多心所同時生滅,緣起同一個所緣,
而構成感覺或知覺的心理活動。心所共有五十二個
(行蘊中的五十個心所,再加上受、想二蘊)。
②行(sankhara):泛指一切有為法,一切生滅變異之法,皆稱為「行」。
五蘊中的行蘊,則是指色、受、想與識之外的一切有為法。
此字在泰語中寫做sungkahn,通常是指身體。
③緣起(paticca-samuppada):佛教的中心思想之一。
是佛陀說明眾生為何會產生憂悲苦惱,
如何才能脫離苦惱,到達無苦安穩的理想的說教。
依照十二支緣起的順序,依次為無明、行、識、
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
④有(bhava):指存在的過程。
Bhava的泰文phop是阿姜查的聽眾所熟悉的辭彙,它通常被理解為「輪回的領域」。
阿姜查此處對該字的用法並未依慣例,更強調實用的一面。
⑤世間解(lokavidu),又作「知世間」,為佛十號之一。
即佛能了知眾生、非眾生兩種世間的一切,
既了知世間之因、世間之滅,也了知出世間之道。
⑥刹那(khana):一個心的壽命稱為一個心識刹那。
這世間單位非常短暫,諸論師說在閃電或眨眼間,
就有數十億個心識刹那生滅,
每個心識刹那還可分為生、住、滅三個小刹那。
⑦煩惱(Khana):即染汙心的心理特質,
包括貪、瞋、癡與其它建立在它們之上的不善心所。
⑧入流(須陀洹):是指斷除身見、疑、戒禁取三種煩惱,
而進入智者之流者,是聖者的最初階段者。
成為此聖者之後,就用不再墮入地獄、惡鬼、畜牲,
至多生於欲界七次,其後必定得正覺而般涅盤。
⑨擇法(dhamma-vicaya)是七支覺之一。
在禪修中,它是種直覺的、具有辨識力的慧,
可辨別「法」的特性,通達涅盤本質,是「涅盤」的同義詞。